“为何要怪你?”
贾母眼见此事定下,便让王熙凤过府去商议启程日期。王熙凤处置过家中事务,到得未时,听闻李惟俭乘车回返,这才自大观园往竟陵伯府而去。
王熙凤居中协调,这边厢招呼姑娘们快上车,那边厢又与红玉商议车架顺序,真真儿忙得不可开交。
刘氏自觉待在此处众人不自在,略略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往后头寻甄氏说话儿去了。
那探春、湘云也就罢了,前者每日舞剑不缀,后者最喜疯玩,这气力比旁的姑娘都要足一些。余下迎春、惜春、黛玉、凤姐,都是娇生惯养起来的,只蹬了一圈儿便遭受不住,纷纷败退。
旁人还没言语,香菱便思忖道:“可是高骈的《山亭夏日》?”
王熙凤却哪里肯信?只笑道:“再繁忙,总要抽空去歇歇。”
王熙凤应下,转头又问:“俭兄弟这几日不去?”
探春、迎春自是不提,便是黛玉与王熙凤都跃跃欲试。当下分作两堆各自坐在车上,循着青石板路卖力蹬将起来。
自致远堂顺坡而下,两个丫鬟翠缕、映雪吓得脸色发白,偏湘云笑个不停,蹬起来愈发卖力。
“郎中!”“大人!”
难得见傅秋芳动情,李惟俭不由意动,起身扯着傅秋芳便往卧房走:“老爷我后背痒痒,你快来帮我抓抓。”
说起消暑之事,便定下五月十二这一天。
说着吟诵道:“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李惟俭道:“这却不好说了,近来刚好庶务繁多。”
湘云大笑道:“迎风而行岂不爽利?放心,我心中有数!”
转眼到得五月十二这日,一早两府便热闹起来。
众人听了,唬了一大跳,王夫人忙问:“好好的并无疾病,怎么就没了?”
百万家资啊,老爷说拒就拒绝了?眼见李惟俭嘴上说着惋惜,面上却浑然不曾在意,傅秋芳顿时眼含秋水,只觉这般良人方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湘云观量半晌有且不确定道:“这莫非也是自行车?”
谁知他笑,她偏止住了笑意,狐疑道:“俭四哥,你,你不会怪我?”
“骄矜蛮横,不是个好相与的。若真纳进门,这家里怕是就没消停日子了。”
此时翠缕与映雪早已面色苍白的被护卫们捞在栈桥上,有人更是将那车子也一并抬了上去。湘云见此便颔首,结果方才挪动步子就‘诶唷’一声。
黛玉笑道:“好生生的风雅,偏生到了你这儿就落了俗套。”
那道士稽首还礼,扭身一指道:“那山上便是,善信须得走上半个——额——”
李惟俭低头,继而笑将起来:“哪里好了?”
王熙凤笑着离去,只余下湘云独自羞怯了好一阵。到得隔天,一早众人齐聚荣庆堂,叽叽喳喳说来说去,却是除了宝钗、宝玉一并都去。
待到了栈桥上,轻轻将湘云放下,小姑娘兀自担忧不已。又瞧了李惟俭几眼,这才恍然笑道:“俭四哥方才一准儿是在说笑。”
王熙凤就道:“这是正经事,回头咱们碰碰。依着我,往常那些庄头用不得,须得提拔些新人。”
李惟俭眨眨眼,忽而心生戏谑,故作恶形恶状吓唬道:“你要不听话,我也天天打你!”
众番子连忙围拢过来,有一番子忽而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怎么瞧着与废庶人这般挂相?”
另一番子恍然道:“还真是!大人,此番大功到手了!”
“这……那大人以为?”
吴谦眯眼扫量着远处的玄真观道:“盯着贾敬那厮数月一无所得,不如就来个打草惊蛇。”冲着地上那道士摆了摆手,番子会意,立刻有两人上前抽出刀子来。
李纨便苦着脸儿道:“凤姐也知,我那兄弟如今孤苦伶仃就一个人,年节时进家庙只他一个人,怪可怜的。虽说纳了秋芳,又将四个丫头收了房,可到底念着正室没进门,一直都不曾要孩儿。这……”
傅秋芳噗嗤一声就笑了:“老爷多虑了,以老爷之威,不过是一商贾之女,不拘从前如何性情,来了家中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还能倒反天罡不成?”
湘云心下动容,想要劝慰几句,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待此时,忽听得前头喝骂:“哪里来的野道士,再贼眉鼠眼往这边厢观量,小心剜了你的狗眼!”
两名弟子应下,赶忙将六一泥制的炼丹炉,并金砂朱砂等物一并送来。
王熙凤因着李惟俭之故,与李纨颇为亲近,闻言一甩帕子道:“都是一家人,大嫂子说这话就外道了。”
傅秋芳遵着李惟俭的吩咐,若是人情往来,便回送差不多的礼物;若是求着办事儿,东西收下事儿不办,转头将东西退回去就是了。
火工道人只得退下。贾敬枯坐好半晌,忽而叫来弟子,吩咐道:“贫道夜观天象,那龙虎大丹炼成便在近日,去取六一炉来,贫道即刻开炉炼丹!”
李纨这才感念道:“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