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便道:“晚辈当日南下办差,曾客居蟠龙寺,曾与邢家比邻而居。”
傅秋芳出身不过与侄女相差仿佛,如今虽为妾室,却摆弄着上千万的营生;再看那红玉,不过是个家生丫头,仗着跟对了人,如今打理那暖棚营生也值个百万!
李惟俭心下暗忖,王阁老如今赋闲金陵,王家基业也尽在金陵,这王仁不好生在金陵待着,怎么又跑来京师了?
李惟俭赶忙停步打招呼,凤姐带了香风而来,到得近前便道:“早几日就想去寻俭兄弟,奈何不凑巧,近来忙得真真儿是脚打后脑勺。可巧今儿撞见了俭兄弟,不如去家中坐坐?”
她管着暖棚营生,手下不过百多号人。便是如此,在那庄子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出的威风!若换做她管着蒸汽机厂子账目……简直不敢想!
邢忠堆笑应下,当即便有丫鬟、婆子来请邢岫烟。
当下二人出得小院儿,一个往荣庆堂去,一个自去仪门迎人。
只是苏州如此,金陵也是如此。加之……岫烟年岁也大了,总要寻一门可心的亲事,这才腆着脸连求妹妹。”
正待此时,婆子来回话:“太太,人从老太太那儿回来了。”
二姑娘好歹是贾家姑娘,再如何也不能与人做了妾室。可这侄女不同啊!虽说原本也是仕宦之家,可如今不是破败了吗?
就算不破败又如何?前些时日那桂花夏家可是上赶着贴嫁妆也要送女儿与李惟俭做妾呢,可人家李惟俭全然看不上,竟然给推拒了!
若侄女果然给李惟俭做了妾室,说不得就能占下天大的好处呢。瞧瞧那傅秋芳,再瞧瞧那红玉。
邢岫烟笑着摇头,忽而瞥见一旁端坐的李惟俭,顿时小吃一惊。身旁邢忠妻眼见女儿失礼,紧忙顺着其目光看过去。
李惟俭道:“二嫂子这般说就外道了。”
王熙凤顿时心下好一阵气恼,碰上这般不要脸皮的兄长,她还真不知如何发作。总不能像是对付贾瑞那般来对付亲哥哥?
如今黛玉回返荣国府,也不知每日饮食顺不顺口……嗯,不如今夜寻林妹妹说说话儿。
因是李惟俭心下一动。
李惟俭笑着没言语,只看向湘云,便见小姑娘抬眼与其对视一眼,随即又羞红着脸儿闷头不语。
“还有这等奇事?”
湘云顿时笑将起来:“我那怡红院就不同了,五间宅子,我住东头,邢姐姐住西头,喜欢了就簇在一处顽闹,烦了就各自回了,谁也不打扰谁,岂不比潇湘馆更好?”
邢忠妻领着邢岫烟入内,两年不见,这姑娘身量蹿了些,身上一袭嫣红底子浅青折枝玉兰刺绣圆领细布袄,内中白色亲领中衣,下身是水红罗面长裙。
邢岫烟赶忙止住道:“妈妈莫要胡说,李……伯爷不过是用火腿换了些时令河鲜,算不得送。”
加之又与俭哥儿有旧,这事儿只消经办一番,说不得就成了!
王熙凤恼了,拍案道:“哪个野牛肏的胡乱嚼舌!我跟俭兄弟合股可是写了契书的,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我一他九,怎么就成了二一添作五?”
王熙凤立马道:“再是客,又如何比得过俭兄弟金贵?你若就此回去,只怕老太太回头儿一准怪罪。”
那邢忠妻笑道:“有来有往,岂不更好?”当下又转头笑着与邢夫人说了过往。
邢夫人愈发满意,笑着道:“是该寻个好人家了。”
贾母方才问出口,就有凤姐身边儿的婆子来报,说是王仁与邢忠夫妇并邢岫烟一道儿来了。
探春便歪头笑道:“总之是些外头的营生,四妹妹也听不懂。”
“哦?”王熙凤闻言顿时蹙眉不已。
王仁极其痛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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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内中,李惟俭抬眼观量,这一进小院儿极为精致,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正房三间,两侧又有耳房。雕梁画栋,一如荣国府其余建筑,都是苏样描绘。
邢夫人又看向邢岫烟,不禁愈发欢喜,道:“这姑娘我瞧着就喜欢——”眼见邢岫烟头面只一根鎏金的簪子,邢夫人一咬牙,自头上拆下来一根步摇来,招手道:“姑妈也没什么准备,就送你根步摇,你可不要嫌弃。”
李惟俭便道:“庶务缠身,这不一得空就来瞧老太太了?”
凤姐就道:“去去……是了,广南上供了些芒果,前儿方才自津门下船,一会子三妹妹来家中多拿些尝个鲜。”
凤姐顿时掩口花枝乱颤,笑道:“俭兄弟莫闹,我再如何能为,又如何比得过你这個财神?”
邢夫人听得纳罕不已,赶忙问道:“岫烟见过俭哥儿?”
邢岫烟腼腆道:“回老夫人,十五了。”
当下鸳鸯又出来迎,引着李惟俭入得内中。李惟俭一眼瞥见黛玉,又看了眼湘云、迎春,这才笑着朝贾母略略躬身拱手:“老太太,晚辈来看您啦。”
黛玉便笑道:“回外祖母,当日我曾请邢姑娘在家中小住了两月。”
贾母愈发纳罕,看向黛玉:“玉儿也见过?”
此时就听大丫鬟鸳鸯道:“云姑娘怕是也想差了。怡红院虽广阔,可若要邢姑娘住进去,只怕要好一番折腾。”说话间看向二姑娘迎春,道:“倒是二姑娘的缀锦楼只住了一半,另一半闲置着,邢姑娘住进去刚好。”
李惟俭就笑道:“有茶水就得,平儿姑娘无需麻烦。”
邢岫烟看在眼里,扯了扯篆儿道:“多嘴,少说话。”
“庶务缠身,如之奈何?”
贾母就嗔道:“俭哥儿如今也忙了起来,算算十来日光景不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