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终究只是奢望,不到辰时宝玉便被王夫人催着出了府,领着小厮乘坐马车,意兴阑珊往那金台书院而去。
黛玉便嗔道:“他偏要这般装模作样,倒显得我是个小性儿的。他若果然喜欢,纳了去就是,我还能拦着不成?”
黛玉恼了:“我就这般小性儿?”
转过天来,李惟俭只觉神清气爽,交代家中一番,干脆往乐亭而去。
……………………………………………………
是了,如今下了小聘,再不好如往常一般随意。因是虽请了宝玉进来,只略略说过几句话,湘云便打趣道:“我们女儿家说些体己话,偏二哥哥要来偷听。”
那袭人几年下来与宝钗多有往来,私下认定宝钗方才是宝玉良配,闻言顿时恼了,道:“这是什么话?她比不得大老爷。这里又住得近,又是亲戚,你不去岂不叫她思量。你怕热,只清早起到那里磕个头,吃钟茶再来,岂不好看。”
香菱驻足,隔着花木观量,便见两名婆子一左一右将宝玉拦住了。
薛姨妈忽而心疼起来,道:“两万八千两银子啊,你说——”
薛姨妈顿时舒展眉头,道:“她家丑事败露,还能如何说?”
二房的几处营生,一早儿就被薛蟠发卖了。薛姨妈闻言面容更僵,道:“这……蝌哥儿也知,近些年营生愈发不好摆弄。你大伯去得早,多是你父亲打理,可你父亲又……文龙也不是个擅经营的,那不赚钱的营生砸在手中,赔钱不说,还平白肥了那些掌柜。我与姐姐商量一番,这才一狠心发卖了。”
香菱道:“四爷还念念不忘呢?”
袭人见他又有些魔意,便不肯去瞧。媚人等早去瞧了一遍回来,嘻嘻笑向袭人道:“你快瞧瞧去!大太太的一个侄女儿,宝姑娘一个妹妹,一个水葱儿也似,一个更似画中仙。”
袭人见不得宝玉这般情形,只道:“二爷还是想想,回头儿太太责罚下来该当如何。若老爷知晓了,只怕这一遭不好过。”
宝玉听了忙说:“不该。我怎么睡着了,亵渎了她。”一面又说:“明日必去。”
香菱眼见宝玉奔来,紧忙往潇湘馆避开。不片刻到得潇湘馆,紫鹃迎出来就笑道:“姑娘怎么走的这般快?莫非后头还有狗儿撵着不成?”
香菱纳罕道:“哪里来的喜鹊?”
却说宝玉先行去了怡红院,这会子湘云寻了邢岫烟、探春正在内中耍顽。瞥见宝玉来了,湘云正要出来迎,忽而记起映雪嘱托。
这天香菱身形惫懒,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香菱瞧着那满眼警醒的喜鹊,探手去摸,那喜鹊怪叫一声腾身而起,转瞬便盘旋在天。
香菱不说,李惟俭便来抓痒,香菱一身的痒痒肉,没几下便遭受不住,将个贴身肚兜翻滚的七零八落,这才不住的求饶。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大房再如何,也不会平白占了二房的好处去。”
宝钗断然拒绝:“不可!妈妈莫要忘了,哥哥的事儿虽说暂且按下了,可从弟熟知详情,若逼得其走投无路去衙门告发了——”
香菱便咯咯笑道:“姑娘真真儿是慧眼如炬,四爷回来可没少夸琴姑娘。不过也就是夸夸罢了,又没想着做些旁的。”见黛玉不信,又道:“再者姑娘担心什么?左右来日都有旨意,姑娘又与四爷情投意合的。”
薛姨妈落座后便僵硬笑道:“蝌哥儿这几日……怎么不见来我这儿?”
香菱还在发懵,那喜鹊已然俯冲投弹,亏得准头差了些,擦着发髻砸在草地上。香菱低头,便见是一泼新鲜出炉的鸟屎。
紫鹃顿时蹙眉道:“太太不是不准宝二爷进园子吗?怎么闯了进来。”
当下兄妹分别,宝琴过了穿堂,往贾母院儿而去。薛蝌则往南走,那里有一处角门。
因着不是整生日,是以薛姨妈庆生不用公中拨银子,小辈不过送些物件儿凑趣,邢夫人、王夫人各自凑了二十两银子,李纨、王熙凤这般成了婚的小辈倒是送了些好物件儿。
香菱便笑着道:“琴姑娘,这鸟儿为何偏偏听你的话?”
薛姨妈端着茶盏就笑道:“亏得你在,不然还真不好应对这一遭。”
香菱抬眼,便见李惟俭蹙眉怔怔出神,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轻抚其胸口,香菱便低声问道:“四爷在想什么?”
香菱顿时掩口而笑,正笑着,忽而便见那喜鹊俯冲而下。
正赶上三春、黛玉、湘云、宝琴、邢岫烟都来道贺,宝玉顿时忘乎所以,恨不得就此留在家中,借着庆生与姊妹们耍顽一番。
忽而想起宝玉来,宝琴嗤的一声儿笑了:“倒是那位宝二爷,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昨儿远远瞧了我一眼,就站定那里好似中了咒一般。”
心下一松,薛姨妈面上逐渐和善起来,问道:“琴丫头的婚事,梅家怎么说?”
薛蝌依旧面色不变,只追问道:“没了?怎么没的?”
这分账的事儿说过,薛姨妈顿时暗自舒了口气。亏得打发了薛蟠,又留了宝钗在,不然这一遭只怕不好过。
宝琴摇了摇头,心下也不知。
蝌兄弟放心,二房所得都在妈妈手中,蝌兄弟若想讨要,三月之内定当将银钱结清;若不着急,那过了三月之期,什么时候来要变什么时候给。
香菱笑道:“好姑娘,不知怎么说就不说了,左右四爷躲去了乐亭。咱们啊,有这会子光景胡乱思忖,不如好好儿作诗呢。”
宝钗心下警惕,这会子扯着宝琴说着闲话。薛蝌不善饮酒,刻下满面通红,待薛姨妈换过衣裳这才起身相迎。
媚人却笑道:“也是奇了,宝姑娘今儿怎么没来?”
行走间心下暗忖,梅家之事不能再托了,否则只怕迟则生变。
他自角门出来,迎面正撞见孙绍祖翻身下马,笑吟吟将缰绳丢给随从,上前谄媚着与那门子余六道:“大老爷今儿可得闲?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在下又得了个好扇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