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兼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惟俭略略恍惚,紧忙收摄心神,蹙眉讶然道:“文斗此举实在让人惊愕……这事儿且不急,文斗快坐。”
薛蝌应声落座,李惟俭思量着呷了口香茗,说道:“你妹妹如今年岁还小——”
薛蝌拱手道:“伯爷,大房将皇商底子丢了个干净,又将四下营生发卖了不少。说难听的,如今我薛家与商户何异?便是有贾家这般奢遮人家做了亲戚,可人家又何曾拿睁眼瞧过薛家?
待大房如此,我与妹妹还是二房的,只怕来日只能寻小门小户嫁了。”
顿了顿,又道:“妹妹早慧,又随父亲走南闯北,心性、见识又岂肯甘愿做一每日家操持针线女红的妇人?”说着又朝李惟俭拱手道:“伯爷见识远胜旁人,若舍妹到得伯爷身边儿,定会得伯爷照拂,如此无忧无虑过此一生,总好过每日家操心劳力。”
若宝钗果然做了那兼祧妻,便是爵位传承没指望,好歹薛家能得李惟俭庇护,且来日所得子嗣,料想分得家业也少不了。
黛玉早就心有准备,心下虽略略酸涩,可面上却并不在意;
湘云还没开窍儿,听得此时合掌跳脚,只觉往后身边儿多了个好姊妹,直把翠缕、映雪弄得哭笑不得;
四姑娘年岁小,三姑娘探春病情才好,闻听此事心中酸涩不已,却不好表露在外;
二姑娘迎春听罢呆滞了好半晌,却念着李惟俭当初承诺,死守着一点信念不肯相信;
邢夫人破口大骂,王夫人纳罕不已,贾母更是惊诧莫名。
说话间探手夺了红封,双手一错便‘刺啦’一声撕了。
李惟俭就道:“薛文斗说的恳请,我不好当面推拒,这才来寻妹妹讨主意。若妹妹觉得不妥,径直撕了就是。转头儿我再寻个法子与薛文斗说。”
李惟俭扯着黛玉到得一旁,自己捡了椅子落座,顺势将黛玉揽入怀中,说道:“说是劳什子的八卦教,数年前朝廷剿灭过一回,如今又死灰复燃,竟流窜到了直隶境内。妹妹不用担忧,活口逮了两个,入城时便送去了慎刑司衙门,料想不日便有结果。”
紫鹃心知肚明,姑娘这是怕夜里俭四爷来了,这般单薄只怕不好见人。当下取了水绿中衣为黛玉换了,紧忙故作哈欠连天爬进暖阁里,说道:“今儿也不知怎了,实在困倦。夜里姑娘有事儿,若是叫不醒便来推我一推。”
李惟俭一路轻车熟路自角门回返会芳园,这日轮到傅秋芳,李惟俭便去了其房中。
香菱凑过去附耳言语两句,晴雯顿时骇然,随即笑道:“你素日将琴姑娘夸上天,这回我倒要看仔细了,看看琴姑娘是不是真那般好。”
“啊?”同伴唬了一跳,忙道:“事涉姑娘清名,六哥可莫要胡吣。”
“啊?”
二人略略叙过离别之情,黛玉便道:“今儿三妹妹四下发帖子,打算起个社。本道聚集了一众姊妹,商议着就操办起来。奈何今儿一早琴妹妹就离了府……说来都是宝二哥拖累了琴妹妹名声。”
李惟俭打断道:“她才多大年岁?便是收房也要等上几年,这些陈规陋习能省则省。”
待洗漱过了,夜里轮到紫鹃值夜,雪雁临走时便好一番欲言又止。紫鹃纳罕,追出来低声问了几句。
“都这会子了,你还有心顽笑?”
雪雁支支吾吾半晌,终归说道:“夜里……伱睡得熟一些就是了。”
余六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嘶……薛二爷竟将琴姑娘送去了竟陵伯府!”
李惟俭说:“妹妹每日闻着自是不觉,回头儿你去问问旁的姊妹,一准儿与我说的一样。”
拿定心思,李惟俭颔首笑道:“文斗既这般说了,我再推却就有些太不体谅人了。”
黛玉见李惟俭听劝,便不再多言,此时才觉竟已这般亲近。此时已然是六月初,夜里也不甚寒凉,李惟俭牵着黛玉玉手但觉微凉,心下担忧再着了凉,因是说道:“妹妹身子弱,咱们还是到里面厢说话儿。”
李惟俭轻轻将黛玉揽入怀中,说道:“也不瞒你,是有些见色起意。”
黛玉赶忙撩起纱幕,与李惟俭对视了一眼,只见其笑了笑,旋即纵身入得内中。
黛玉将枕头分了一半与李惟俭,李惟俭躺下,侧头瞧了一眼便道:“每回靠近都觉妹妹香彻心扉,偏寻不到用了什么香料,如今想来,怕是妹妹自带的。”
一双罥烟眉微蹙,黛玉没言语。
薛蝌顿时喜形于色,赶忙道:“如此,明儿一早在下便将舍妹送到府中。只是宝琴如今年岁还小,还请伯爷——”
黛玉只笑着看李惟俭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他,他也同样知她。情思早定,又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再者,他与她都是父母亡故,只李惟俭有伯父、伯母,又远在金陵,便是想插手也徒呼奈何。如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李惟俭的大手探入被子里,先是触碰到腰身,继而才捉了她的手儿。笑道:“算我多嘴了。”
薛蝌此人年岁虽小,论沉稳与贾芸相类,论才智只怕远胜贾芸,说不得培养好了就是个大将之材。
李惟俭颔首道:“妹妹说的是,回头儿我再招募些人手。”
得此允诺,薛蝌心下放心不少。
如今实学科举定为常例,也不消实学进士,单是各地的实学举子就有大用。此外官府、民间不断培养匠人,李惟俭琢磨着待过两年推出一套匠人晋升体系,也是时候让八级工成为大顺至宝了。
那薛姨妈与宝钗本就是王夫人的亲戚,邢夫人早就瞧着不顺眼,因是狠狠非议了一番,这才气哼哼领着丫鬟、婆子回转东院儿。
李惟俭心下熨帖不已。你看看人家薛蝌,聪明说话、办事儿就是牢靠,既捧了自己个儿,又得了实惠,一张嘴生生将送妹做妾之事说成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再看那薛蟠……不提也罢!
李惟俭自问不算正经好人,此刻扪心自问,想不想要宝琴?那自然是想的。可过后如何与湘云、黛玉交代?
略略思量,李惟俭便觉,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大不了好生哄一哄林妹妹就是了。至于湘云,那丫头正是娇憨的时候,好似还不曾开窍,料想这一关应该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