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得天明,李惟俭与傅秋芳醒来后,彼此相识,顿时惹得李惟俭挠头不已,苦恼道:“习惯了习惯了,下回保准不会退缩。”
黛玉应下,自行躺在床榻上,便见紫鹃果然没一会子便呼吸均匀起来。
李惟俭叹道:“今儿方才回来,薛文斗就寻上了门。说宝琴此番坏了名声,又因其母身子不甚爽利,若有变故,只怕要拖延几年。因是,便将这封红契送了上来。”
黛玉没好气道:“前有夏家,今有薛家,我若拦着,说不得下回再送个天仙般的来呢。既然拦不住,我又何必枉做小人?拦了琴妹妹,你心下惋惜,说不得就与我生了间隙。”
二人言谈半晌,眼见天色渐晚,薛蝌这才起身告辞离去。李惟俭命吴海宁相送,待吴海宁回返,李惟俭又悄然吩咐了几句,这才踌躇着回返东路院儿。
余者不必多提,却说薛姨妈小院儿。
“只是……琴妹妹只怕有些不同。”
傅秋芳又道:“老爷可想好了与……主母如何说?”
李惟俭顿时失落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王善保家的附和道:“就是,哪儿有上赶着将姑娘送去给人做妾的。”
黛玉讶然,便见李惟俭右手一抖衣袖,跟着递过来一封纸笺。
黛玉应了一声,话是这般说,可良人险死还生,听闻还是护卫尽数被引走,车夫当场喉头中了飞镖,错非俭四哥身手了得,只怕这一遭就回不来了。
这般想来,自己还真是错了……
那文契本就是红契,宝琴又不曾卖身,是以便是良妾。有良妾便有贱妾,何为贱妾?以伯府为例,红玉、晴雯这二人或是家生子,或是卖身辗转入荣国府,被李惟俭抬举了,算是贱妾。
邢夫人转动心思,顿时大怒:“好啊,没想到薛家二房竟这般不要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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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就道:“说不上来,那日荣庆堂里你谁都坦然相视,偏生不肯瞧琴妹妹一眼,我心下就有些不安。”
当下欺身而上,傅秋芳迎合不已,内中旖旎自是不提。
若不信,拿来给我撕了就是!”
“果真?”
李惟俭也乐,暗忖无怪都传言东瀛的男老师子嗣艰难,原来有些事儿真会形成习惯啊。
薛蝌忙道:“伯爷错爱了,在下寸功未立,能得书办之职已是伯爷垂青。”
此事晚饭过后,李惟俭送李纨时,便听李纨说过。身前的傅秋芳已过了二十三,的确不好再拖。至于晴雯、红玉、香菱、琇莹等,这几个年岁尚小,过几年也不迟。
“妹妹不计较?”
望着月洞窗,黛玉不禁回想起父亲林如海方才任巡盐御史时,那盐商狗急跳墙,也曾买凶来伤人。那日父亲虽安然无恙回返,可母亲却抱着自己个儿哭了好半晌。
众女哪里肯信?当即又叫了茜雪去寻吴钟扫听,待确认此番果然有惊无险,众人这才长出了口气。
正寻思间,有锦衣仆役打马而来,余六赶忙迎了。却是南安王寿辰,往荣国府送来了请帖。
“哦?”
李惟俭一面应付着,一面暗忖,料想连李纨都知道了,那林妹妹这会子也知道了?
一旁同伴便问:“昨儿输了赢了?”
李惟俭理所应当道:“只一面之缘,不知性情如何,更不知志趣如何,又怎能算是钟情?我与妹妹这般的才是钟情。”
刚好王善保家的自东院过来,听得此言顿时停步。待听清二人所说,王善保家的后退几步,装作方才到来,进得角门里,紧忙去寻邢夫人。
黛玉便道:“这话莫要说的太早……是了,你还是想想如何与云丫头说。”
却说这日一早,门子余六打着哈欠守住荣国府角门。
李惟俭哭笑不得道:“我每日操练不缀,等闲贼子又哪里近得了身?再说我如今新得一奇技,名唤美式居合,莫说只是些许贼子,便是大策凌当面我也能将其击杀了。”
此事定下,李惟俭与薛蝌又亲切几分。
何为良妾?还是以伯府为例,傅秋芳出身官宦人家,自愿为妾,从未行卖身为奴之举,这便是良妾。
王善保家的紧忙凑过来道:“太太,我方才听了个信儿,也不知真假。”当即附耳言语几句,那邢夫人听罢顿时愕然瞠目。
送别雪雁,紫鹃转头儿回来卧房里,本待与黛玉换过衣裳。正值炎夏,黛玉睡时都只着小衣。
黛玉坐在李惟俭腿上,一手抚弄着垂下的一缕发髻道:“总之俭四哥往后还需谨慎些,都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知俭四哥不喜繁文冗节,因是从不带仪仗,可那护卫还需多带一些才是。”
轻轻落在地上,李惟俭顺势扯了黛玉微凉的手儿,低声道:“妹妹可等的急了?”
黛玉顿时精神一振,坐起身朝暖阁观望,见紫鹃果然睡去了。这才轻手轻脚趿拉了鞋子,蹑足行到书房里。略略等了须臾,便见月光照射下,纱幕上投下剪影来。
她却不知,宝姐姐面上娴静,心下却有如刀割。
凭什么?自己哪儿就不如宝琴了?同样是被人送上门,自己被抬了回来,宝琴却大大方方坐着马车而来,径直留了下来。莫非还真要做那兼祧之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