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闷声点了点头,心下忐忑不已。
仔细思量,自己个儿近来好似也不曾得罪人啊。此番整治忠顺王,他是半点也不曾参与,那忠顺王总不会发了癔症来寻自己的不是?
他心下存疑,却也知不好当面去问吴谦,因是只耐着性子与吴谦东拉西扯。
迎春纳罕着接过,展开来瞥了几眼,顿时惊疑道:“竟是妾室?”
香菱浑不在意道:“左右不过多走两步路,远了近了又有什么区别?”
宝琴顿时蹙眉道:“怎么又来了?我如今新来,不好再带你在身边儿,你自己游逛几日可好?”
傅秋芳笑着介绍道:“妹妹也知老爷情形,生生仗着功业方才有了这般家业,只是家中人口不多,因是便将一侧的仆役房兼并了,留给我与妹妹这般的居住。听老爷说,过些时日东路院也要这般扩一扩。
李惟俭道:“我这脾气也分人,妹妹觉着我脾气好,说不得有人就觉着我反复无常呢。”
妹妹瞧着哪处可心?”
她起身,又见李惟俭踱步上前,温声道:“你还小,总要过几年再过门。此时叫老爷还早,不妨与你堂姐一般叫我俭四哥就好。”
这等少年人自己创下偌大事业所养成的贵气,又岂是那般二世祖可比的?
于是那温和言语落在宝琴耳中,言辞关切之余又有一股子不容拒绝。
至于兄长王仁所托,凤姐全然不想搭理。谁不知俭兄弟那些厂子的股份是香饽饽?凤姐凭什么卖了自己的情面为他人做嫁妆?
惜春实在不愿见尤氏,想着今儿是俭四哥的生儿,便琢磨着莫不如躲去李家,也免得与那嫂子低头不见抬头见。
李惟俭叹息道:“此事……一言难尽。”说话间一抖衣袖,自袖笼里抽出一张红封来,递给迎春道:“二姐姐看过就好,莫要外传。”
傅秋芳业已二十三,算算比宝琴大了一轮。如今不过姐妹相称,换做寻常人家里,便是姨妈、姑妈也做得。
都道‘居养气、移养体’,他如今贵为二等伯,掌着武备院,外间又有自蒸汽机厂分出来的十几个厂子,不算旁的,单是武备院旗下便有官佐、吏目、匠人三千余。
司棋循声回头,当即喜道:“姑娘,四爷果然来了。”
凤姐颔首,却不知那内府郎中可不是旁人,而是慎刑司郎中吴谦!
此番吴谦轻车简从,特意遮掩了,车马径直自角门行进竟陵伯府,这才显露身形。
李惟俭心下纳罕,本道不过是寻常邪教作乱,怎的惹得吴谦如此重视?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李惟俭又道:“昨儿便想夜里去寻你,可秦嫂子说邢姑娘如今也搬进了缀锦楼……我倒不好再去寻你了。”
便见李惟俭依稀月白长衫停在悦椿楼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摇折扇,满面都是笑意。
说过一会子话儿,傅秋芳就道:“昨儿就跟老爷商议过了,这东路院只怕安置不开,老爷便吩咐将妹妹安置在西路院。这院子新建,内中几处小院由着妹妹先挑。”
宝琴笑着道:“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宝琴便暗自松了口气,如此,她往后也无需绷着、扮着,只消以本性待人,料想就不会惹了那位伯爷厌嫌?
迎春心一横,起身道:“我,我去更衣。”
惜春却嬉笑以对。
香菱就道:“四姑娘还问呢,今儿可请了戏班子,什么时候邀她来耍顽?”
扫量过众女,宝琴心下有了数。如此看来,李伯爷身边儿的女子多是蕙质兰心,心思不多的。便是周到如傅秋芳与红玉,也从不展露心中算计。
另一边厢,二姑娘迎春娴静坐在一旁,黛玉则凑过来笑盈盈观量湘云。湘云被看得心下没底,禁不住道:“林妹妹总瞧着我做什么?”
比起谨守门户的母亲,料想宝琴心中更喜那个自小带着她走南闯北的父亲?
李惟俭停步道:“我家中规矩不多,也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往后若得了机会,妹妹想去哪里,我带妹妹去就是了。”
宝琴看过三处小院,便笑道:“我就选正房旁的了,有一处小门连通会芳园,如此得闲也能逛一逛园子。”
宝琴眨眨眼,心下暗忖,无怪云姐姐这几日无暇耍顽,一直忙着纳鞋,敢情是李伯爷生儿。她因来得晚并不知晓,想着包袱里好歹还有旧时女红,赶忙入内找寻了一番,到底寻了个帕子收在袖笼里。
当下迎春进得悦椿楼里,过得须臾,李惟俭果然追了上来。迎春回首观量,见李惟俭一双满是神采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上来便扯了自己个儿的双手说道:“二姐姐,我等的你好苦。”
“这……莫非真要兼祧?”
她心下略略不安,不知那位李伯爷是个什么性情,会不会急色,当晚便扯着她胡天胡地。
宝琴一手捧心,抬首,那李惟俭的身形刚好遮住了阳光,于是面目就有些看不分明。她笑着道:“此前就听人说俭四哥是个好脾气的,我心下还不怎么信,如今看来果然传言非虚。”
此时一众金钗齐聚怡红院里,探春扯了惜春,四下教训道:“想来此番俭四哥是打算关起门来庆生儿,家中许是并无准备,偏四妹妹多嘴问了,过会子俭四哥说不得就要来下帖子。”
最后是那傅秋芳,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虽也面面俱到,却比红玉多了一股子书卷气,说话慢条斯理的让人信服。
却说凤姐领着金钗们到得会芳园里,傅秋芳得了信儿一早在角门处迎了,随即到得登仙阁。
黛玉、湘云送这些本就是应有之意,倒是二姐姐迎春送了身中衣,料想是想提醒自己个儿莫要忘了誓言……刚好将人邀来家中,趁机与二姐姐言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