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严希尧叹息道:“圣人还是急切了些啊。如今国库虽充足,可这二年天时不过寻常,各处常平仓积蓄不多。那准噶尔又远在万里之外,人吃马嚼,只怕要从两湖抽调粮草。”
宝琴问:“那十步之内呢?”
映雪眨眨眼,好半晌没言语。她来湘云身边儿时候不久,向来以为自家姑娘娇憨、率真,不想却有这般计较。
琇莹在一旁看在眼里,忽而心下失落。往常清早都是她与老爷的专属时间,少有人搅扰。这琴姑娘一来,自己倒好像是外人一般……她还没跟老爷说几句话呢。
李惟俭拱手道:“这等防微杜渐之事是老师考量的,学生可管不得那些。”
李惟俭心下暗忖,这便是士绅逐渐朝着工业资本演变。与英吉利不同的是,大顺朝堂上的官儿本就是各处士绅的利益代言人,如张居正那般的终究是少数,长此以往说不得朝堂上的官儿就成了工业资本利益代言人……这倒是可喜可贺,好歹暂且不用担心新生的工业资本遭到打压了。
隔了几天,到得八月初三这日,贾政忽而升了官,点了浙江提学(原文为学政),小升了一级。
傅秋芳扫量宝琴一眼,笑着说道:“这吟诗作对的风雅事,琴妹妹正当时候儿。我却不好去了,实在是家里家外庶务繁多。”正说着,忽而掩口一呕,随即紧忙出了厅堂往耳房寻去。
刚好这两日夜里轮值到了晴雯,李惟俭便拿定心思,总要与晴雯交代一番才是。若不提前说明了,只怕这傻丫头就被人当了枪使。
期间王熙凤登门一遭,为的自然还是那自行车营生。说过正事儿,笑着提及三姑娘探春流年不利,着凉方才好了,转头又伤了风。也是因此,那筹办的诗社便暂停下来。
李惟俭乐了,道:“江南士绅此番是下了血本啊。”
严希尧点了点头:“江南今年棉布增产三成有余,若寻不到销路,江南士绅可是要亏本的。”
李惟俭正色肃容,说道:“十步之内,火铳又快又狠!”
李惟俭想起黛玉来,仰头看着头顶道:“云妹妹还小,性子还不定。倒是林妹妹来了,到时秋芳与宝琴身上压了五指山,便是闹腾起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琇莹顿时拍着胸脯傻乐道:“琴姑娘只管来就是了,我那暗青子功夫只是寻常。倒是老爷新近在练一门绝技,说是待练成了比我那暗青子还厉害。”
“诶嘿嘿,琴姑娘这般说就过了。”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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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迎春也来关切道:“云丫头可好些了?”
与琇莹言说两句,见其果然无事,李惟俭这才将木刀放在架子上。转头儿便见宝琴提了帕子与茶水来。
严希尧便道:“便是这个道理,是以老夫才与那陈宏谋不敢苟同。哼,陈首辅眼见新政推行艰难,有心以军功增威望,再强行将新政推行。却不知兵凶战危,岂能有胜无负?”
李惟俭自知,这深宅后院要想安宁和谐那是纯纯的奢望。不说旁的,当初念书时便听闻一个宿舍四个女生六个群,这女子多了又怎会少得了龃龉、间隙?
他身为一家之主懒得理会这些,斗便斗,只是不能学了荣国府那般,什么下毒、巫蛊都能使得出来。
“四哥哥快擦擦。”
“说不得往后这一二月须得常驻武备院。”
严希尧摇了摇头:“上回险死还生,圣人哪里还肯让忠勇王犯险?此番圣人圣心独断,点了大将军岳钟琪为帅,统京营三镇、边军三镇,兵分两路剿灭准噶尔。”
话音落下,却见严希尧笑道:“错了,这等事乃是陈首辅要考量的,老夫又何必操这等闲心?”
“是啊?琇莹这般功夫,只怕军中教习也比不上呢。”
师徒二人又言说半晌,李惟俭眼看申时刚过,紧忙便起身告辞而去——再留下去,说不得师娘又要留饭。李惟俭心下怀疑,挚友严奉桢那厮就是为了躲这顿饭才不着家的。
这日严奉桢不在家中,管事儿的便将李惟俭径直引到了书房里。略略等了一刻,老师严希尧这才蹙眉而来。
宝钗紧忙点过翠缕,又命莺儿将跌打药酒送上,嘱咐道:“早晚三次,用手搓热了再涂抹。好在不曾伤了骨头,不然你这猴儿便只能躺在床上了。”
顿了顿,探手揉捏了两下小巧萤柔,李惟俭道:“反倒是你,虽也聪慧,可气上心头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这性子改不了,往后还是少往她们跟前儿凑。”
“老师高明,学生佩服。”
嘴里还道:“如今虽说天热,一早儿却不好喝凉的,四哥哥先饮些温茶,这可是我一早儿沏的女儿茶。”
晴雯蹙眉思忖,半晌才颔首道:“许是这般……也是傅姨娘行事大度,让人信服。”
李惟俭蹙眉不已,忙道:“此番还是以忠勇王为帅?”
便在此时,在门口儿的琇莹就道:“老爷,晴雯、香菱与琴姑娘一道儿来了呢。”
“诶嘿嘿,今儿手腕不爽利,往常我最多一次能发八柄飞刀呢。”
晴雯放心不下,紧忙领着丫鬟追了过去。
李惟俭观量老师神色,说道:“学生之事暂且不提,瞧老师神色,莫非朝廷里又有大事?”
“这倒不用。”
宝琴仰着小脸儿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不上有心。”
“这有何难?”
李惟俭那方才拆分开来的厂子还不曾转上正轨,便被强压着转产军器,由是李惟俭每日四下巡视,忙得脚打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