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夺过奏书,陈宏谋说道:“自古皇权不下县,李惟俭单此议,便是要绝了士绅的根子!呵,根基既去,来日哪儿还有能为兴风作浪?”
“啊?”王仕云与那陈宏谋本是同年,交情深厚加之志趣相投,因是方才被简拔为大司徒之职。
否则一个没了皇商底子的寻常商户,彩礼不过寻常,又如何能让夏金桂动心?
薛姨妈看在眼中,只觉眼前一黑,霎时间金星乱冒,错非宝钗搀扶,只怕就要跌上一跤。
夏金桂委屈道:“凤姐如何管教?不过是罚几串钱,不疼不痒的。依着我,这等背后嚼舌的就该打一顿撵出府去!”
薛姨妈还要再问,宝姐姐紧忙扯住薛姨妈,说道:“妈妈,还是快去瞧瞧。”
傅秋芳头一回来,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便笑道:“只看这书房陈设,便知林姑娘果然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膳粥一品:荷叶膳粥。点心两味:凤尾烧麦、五彩抄手。
说着,叫过鸳鸯来,亲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
原本面上堆笑的贾母顿时面色一僵,莫说是傅秋芳、宝琴、晴雯等,便是三春、黛玉、湘云等也一时间没了言语。
再往后,琇莹且不提,那晴雯面上竟满是讥讽之色。
贾母这才来得及观量,但见房中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这卧榻之侧怎容她人酣睡?
这前茶为君山银针,乾果四品:怪味核桃、水晶软糖、五香腰果、花生粘;蜜饯四品:蜜饯桔子、蜜饯海棠、蜜饯香蕉、蜜饯李子;点心四品: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
二人彼此见礼,陈宏谋锁眉道:“里间说话。”
晴雯见地上满是苔藓,紧忙上来扶了傅秋芳。
“你!”薛姨妈本就无急智,这回气急之下更不知如何开口。
当下鸳鸯去知会凤姐自是不提。
户部。
本道就让薛家这般住下,左右老太太年岁大了,早早晚晚都会依了王夫人的心思,却怎料薛家却娶了这般不省心的儿媳妇。
待丰儿去了,李纨领着丫鬟、婆子往缀锦楼而来,迎面与二姑娘迎春、邢岫烟打过招呼,当即上得一侧房里,但见内中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五彩炫耀,各有奇妙。
薛姨妈慌忙与贾母辞行,当下母女二人急急忙忙往‘家中’赶去。
有道是‘养移气居移体’,久居上位,红玉自是将当日那三等丫鬟时日引为耻辱。这会子当面被宝玉提及,虽明知此人没什么坏心思,却也心下暗恼。
众人走走说说,转眼便到了潇湘馆。傅秋芳随在贾母左近,一进门,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墁的路。
“你——”夏金桂气急了,招呼宝蟾道:“没用的东西,还愣着作甚,给我掌嘴!”
宝玉这一去,贾母就笑着与傅秋芳、宝琴道:“我这个孙儿,宠溺惯了,满心都是顽闹,并非存心唐突。”
宝钗紧忙凑过去低声与夏金桂耳语道:“嫂子再闹下去,莫非真要咱们家搬出荣国府不成?”
贾母便道:“大到皇朝,小到女子,哪一个不是三起三落的?你家中遭了难,既识得我家门第,径直登门就是了。我家虽是中上人家,却也能护得住你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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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听得眉头紧蹙,偏生这会子客人当面,又发作不得。
可这话好说不好听,鸳鸯又是个周到的,哪怕依着老太太的心思当面儿禀报了,却不好再行戳破。因是只摇头道:“回姨太太,我也不知,得了信儿就赶忙来回话了。”
那婆子先前不过是唯唯诺诺,眼见言语愈发不受听,婆子实在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蟠大奶奶容我回一嘴,您那事儿人尽皆知,可不是我造的谣。再者,您是主子却不是贾府的主子,我再如何嚼舌也由不得你来处置?”
李纨忙迎上去,笑道:“老太太高兴,倒进来了。我只当还没梳头呢,才撷了菊花要送去。”
王仕云笑着摇头不已。
正说话间,碧月来回:“奶奶,老太太往园子来了。”
往后头瞧,黛玉干脆不看他,只与宝琴说着悄悄话;三春等纷纷担忧不已,探春更是冲着宝玉摇了摇头;宝姐姐面上娴静,却目光冰冷的盯着他瞧;湘云瘪了嘴,一副恨铁不成钢之色。
烤品两道:烤鸡、烤鱼扇。
言罢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而去。
当下领着宝钗上前,与那夏金桂道:“你这又闹的哪样儿?”
凤姐儿过来圆场道:“老太太,您瞧宝丫头这房里如何?”
湘云顿时知晓,那多出来的三十几两一准儿是被下人漂没了。因是在怡红院里生了好一会子的闷气,映雪劝慰了好一番,又说‘贾家奴大欺主,姑娘来日当家做主,但有这般苗头只管打压了就是’。
李纨赶忙领着人去迎,到得大观园门前,便见莺莺燕燕簇拥着贾母而来。这会子王夫人、邢夫人陪在贾母左右,左边厢是三春、黛玉、宝钗、邢岫烟,右边厢则是傅秋芳、宝琴、晴雯、红玉、香菱、琇莹等伯府姑娘。
这日户部尚书王仕云下得朝来方才在二堂坐定,便有小吏匆匆而来:“大司徒,首辅到访,这会子已然下了轿子。”
母女二人转过李纨房与三间小抱夏之间的角门,抬眼便见夏金桂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一个婆子,口中满是污言秽语。
傅秋芳笑着摇摇头,也不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