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了,已气得浑身发软,忙立起身来,一径来家。
那贾琏却来了脾气,只道:“俭兄弟莫劝了,今儿我定要杀了这贱人!”
李惟俭颔首笑道:“素日里我都是自己溜达着就来了,也不用谁迎。”
平儿将信将疑,只将凤姐的吩咐转述了一遍,这才往大观园而去。贾琏心下怅然若失,自己个儿到了书房里,略略坐了会子便心下痒痒,一时间坐也不是、卧也不是。
自凝曦轩过木桥,又过角门,迎面便见大丫鬟笑吟吟迎在此间。
思来想去,忽而想起了老相好来。当即自袖笼里点算出些许银票,唤过小厮,低声吩咐道:“你去寻鲍二家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然后又入席。凤姐儿自觉酒沉了,心里突突的似往上撞,要往家去歇歇,只见那耍百戏的上来,便和尤氏说:“预备赏钱,我要洗洗脸去。”尤氏点头。
不觉便到了午时,王熙凤领着湘云张罗着,此时走不开,便悄然唤来平儿,低声吩咐道:“你去前头瞧瞧,叫二爷迎一迎俭兄弟。再去看看珍大嫂子,若是二姐、三姐没走,就叫了一齐来。”
那尤氏生怕平儿到得近前,因是紧忙迎了几步,扯着平儿的手道:“凤丫头叫你来的?”
这会子王熙凤躲在后头痛哭不已,王夫人与邢夫人呵斥连连,贾母也叫骂了几声。
正当此时,有小厮来报,说:“二爷,俭四爷车马方才回了伯府,打发人来知会,说是过会子径直从会芳园过来。”
却说这会子凸碧山庄里热闹非凡。
二姐有些不舍。那贾琏能说会道,出手又极大方,委身与他料想也是好事;三姐却瞧得分明,冷笑道:“姐姐不说我们也该走了。今儿可是那母老虎生儿,若是撞破了,说不得会闹出人命呢。”
李惟俭颔首,不想在贾家众人面前显摆,便低声道:“此事容后再说,那圣旨方才被我送进家庙了。”
贾琏随口胡诌道:“后街贾珩请吃酒,我估摸着这会子俭兄弟快来了,赶忙往回赶。”
凤姐跑得丢了鞋子,当下却顾不得许多,遥遥见前头沁芳亭转出一人,顿时哭喊着叫道:“俭兄弟快来救我!”
平儿纳罕道:“二爷这是打哪儿来?”
此时王熙凤眼见贾琏停了下来,这才迈步哭喊着去寻贾母。
李惟俭笑而不语,这些又与他何干?嘎了口香茗,说道:“我与文斗不见外,若文斗要回了家产,可将部分投于船舶动力厂。”
撤了帕子,却见贾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个儿。尤氏顿时心下羞赧,赶忙垂头欲走,却被贾琏一把攥住手。
薛蝌瞬间领悟,说道:“伯爷那厂子……可是要投产了?”
薛蝌没提及宝琴,略略坐了会子便起身告辞而去。李惟俭打发了吴海平去送,这才施施然往荣国府而去。
李惟俭面容冷峻,盯着贾琏瞧了两眼,忽而好似春风化雨般笑将起来。转动还在冒着硝烟的手枪,还枪入套,笑道:“二哥若果然打杀了二嫂子,来日说不得就吃了枪子。”
凤姐应下,跌跌撞撞爬起来,还不待跑出去,那贾琏已到了近前。
自长廊曲洞出来,石子甬路北面是玉皇庙,右面便是栊翠庵。栊翠庵前有一亭子,宝玉这会子游逛得饥渴,便到亭中落坐。
鸳鸯瞧了一眼,低声说道:“宝二爷方才与太太拌了嘴,太太数落几句,这会子想是上了心。”鸳鸯又瞥了几眼,眼见袭人跟在后头,便道:“四爷放心,有袭人看顾着,出不了什么事儿。”
出得小院,贾琏大步流星而去。尤氏松了口气,缓了半晌方才转头进得房中,便见席间杯盘狼藉,二姐面色酡红,三姐衣裳半解。
王熙凤就道:“估摸着差不离,我看咱们不如先去凸碧山庄,吃些茶点,说不得过会子俭兄弟就到了呢。”
李惟俭嗔道:“文斗啊,你我之间就莫要客套了。”
宝玉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女子身形好似有韵律一般让人痴迷。半晌,眼见女子采撷过了花瓣要回返,宝玉紧忙起身追了上去。
虽说并无安排,可傅秋芳与宝琴却坐在了李惟俭一左一右,宝琴身形动弹了下,手肘触碰到一处坚硬,转头瞥了眼,低声问道:“四哥哥,怎地还带着火铳?”
小厮面上为难,说道:“二爷,要不咱换个时日?过会子俭四爷可就要登门儿了。”
贾琏气得墙上拔出剑来,说道:“不用寻死,我也急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一来二去,那贾琏也有了默契,单等着凤姐有事外出时等在家中,三回倒有两回能等到二姐、三姐。
鸳鸯笑道:“真个的,我们是没脸的了?就是我们在太太跟前,太太还赏个脸儿呢。往常倒有些体面,今儿当着这些人,倒拿起主子的款儿来了。我原不该来。不喝,我们就走。”说着真个回去了。
薛蝌笑着落座,说道:“头晌得了信儿,正好下晌午时,在下便紧忙来恭贺。”
宝琴眨眨眼,纳罕道:“四哥哥怎么就得罪了人?”
说话间便要绕过李惟俭,却被李惟俭横移一步拦住,再绕又被拦住。许是喝多了酒,加之李惟俭笑眯眯好说话之故,那贾琏竟不管不顾劈头盖脸就砸来一剑。
平儿留心,也忙跟了来,凤姐儿便扶着他。才至穿廊下,只见他房里的一个小丫头正在那里站着,见她两个来了,回身就跑。
尤氏就道:“你们两个将二爷勾得起了火,便是二奶奶不来也要闹出人命了!”
自蘅芜苑出来,便是极平稳的宽路,一路蜿蜒至凸碧山庄。那凸碧山庄前廊后厅,四面无墙,只以廊柱支撑。此处位于大主山上,地势最高,后头便是薛姨妈曾经住过,如今安置十二个小戏子的梨香院。
平儿心知这会子若不站在王熙凤这边,只怕此事便要将自己牵扯进去。因是一咬牙,干脆上前与那鲍二家的撕扯起来。
宝玉道:“姐姐也知道我?”
李惟俭低声道:“朝廷莫名给我升了一等伯,可不就要防着那起子红了眼的小人生出不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