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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冷笑道:“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出口便觉不妥,随即看着平儿道:“过几日我跟二爷提,抬了你做姨娘。”
却说酒宴散后,王熙凤酒意早已褪去,扫听得平儿这会子便在李纨的稻香村,干脆便随了李纨往稻香村而来。
王夫人处且不说,这宝钗须得先行敲打敲打!略略思忖,是了,那夏金桂前头方才闹过,倒是正好趁势拉拢一番。到时且看看,到底是谁家后院先起火!
隐隐听得后街传来梆子声,主仆二人又计较一番,这才一并躺下歇了。
过得半晌,果然提了个食盒来。那小厨房中一干婆子见来的是丰儿,又哪里敢刁难?非但如此,今日宴席藏下的好物,也挑了几样不算太出彩的仔细做了。
贾母就道:“这酒宴才吃了一半,哪儿有就此回去的道理?”转头又与凤姐说:“凤丫头莫要哭了,错非俭哥儿提携,你如今哪里会成了财主?”
未语人先笑,进得内中王熙凤就笑道:“哟,俭兄弟也回来了?刚好庄子上暖棚才产了头一茬瓜果,我便让人送来也让俭兄弟尝个鲜。”
“啊?”平儿吓了一跳,赶忙问:“这我却不知,怎么就把秋桐塞了来?”
贾琏不曾瞧出破绽来,便笑道:“又好了!真真我也没法了。”
李惟俭敏锐察觉黛玉言语中的别样关切,一边揉着一双白玉瓷也似的手儿,一边厢道:“妹妹吃味了?她才多大年岁,如今不过是当作妹妹养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宝琴家学渊源,于账目上颇有见地。正好秋芳有了身子,便有意暂且让宝琴看顾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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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暖阁里略略缱绻,听着床榻上的紫鹃烙饼也似的来回翻身,李惟俭又噙了樱唇好一番,这才与黛玉依依惜别。
当下李惟俭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姬妾、妹妹们簇拥着,往会芳园而来。过得沁芳闸桥,临到东角门之际,李惟俭无意扭头瞥了眼,便见宝玉正笑吟吟亦步亦趋随在一女子身旁。
当下极力挽留,李惟俭推拒不得,只得瞧了一眼王熙凤,随着贾母一行往凸碧山庄回返。
又体己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
“这——”王熙凤咬唇暗自思量。
李惟俭将香饼收进袖笼里,叹息道:“若妹妹过了门就好了,每日得闲也能与妹妹一道儿合香。”
一时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悄回凤姐道:“鲍二媳妇吊死了,他娘家的亲戚要告呢。”
那嗔恼的话顿时忘了个干净,心下熨帖的黛玉禁不住也拥了李惟俭,低声应了,旁的话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却说凤姐回返荣国府,与平儿方才回返自家小院儿,进门便见贾琏迎出来,遥遥一揖到地道:“昨儿都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过我罢。”
半晌,李惟俭忽而又道:“是了,今儿倒是听了一桩趣闻。”
李惟俭笑道:“千补万补,不如食补。妹妹这边厢短了什么,只管打发紫鹃去寻晴雯。妹妹不知,这几日总有士绅来访,家中礼物眼看就要将库房装满了。”
“可不就是!”
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不在话下。
“我知道。”
李惟俭将凤姐送到会芳园侧门,负手而立瞧着凤姐远去,心下暗笑不已。有机会给那王夫人添堵,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又何乐而不为?
转身之际,却正好撞见披了披风而来的宝琴。
这二人,邢夫人所想,凤姐如今还思量不分明。这婆婆与公公都钻了钱眼,行事贪鄙,莫非是借此卖好给贾琏,好插手族中田产?
倒是王夫人此举,凤姐心下想的分明。姑侄二人如今早已生分,不过是面和心不和罢了。王夫人眼见贾琏承嗣,凤姐又管家,便想着塞个人过来用以耗费凤姐的心思。
只隔了一日,王熙凤再没了昨日的落魄凄惨,看面上容光焕发,又成了那个光彩照人的琏二奶奶。
王熙凤这会子心下分明,紧忙上前拉了平儿的手道:“方才我吃了酒,又恼了那奸夫淫妇,一时胡乱撒气,不是真个儿恼了你。”
黛玉面色红润,撅起小嘴来,不待开口便被李惟俭轻轻揽入怀中,随即在耳边低语道:“几日没来,有些想妹妹了。”
平儿唬得赶忙来遮掩王熙凤的口,嗔道:“好端端的,奶奶起的什么毒誓?我还信不过奶奶不成?”
秋桐心下狂喜,赶忙跪下磕头表忠心道:“二奶奶这话说的让我如何自处?往后二奶奶但有吩咐,我定不会推诿。”
平儿思量道:“奶奶,那秋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凤姐儿道:“不许给他钱。”
也就是自己与俭兄弟交情深厚,换个旁人你看俭兄弟理会不?
被褥铺好,平儿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将宝钗那些言语复述了一遍。王熙凤冷笑道:“我那表妹存的什么心思你还不知?她啊,巴不得咱们闹起来,来日她做了宝二奶奶,顺理成章的管了家呢。”
李惟俭不动声色,拿定心思,夜里须得往潇湘馆走一遭。至于二姑娘那儿,因着邢岫烟之故,倒是不好再走动。
什么叫‘素日凤丫头待你如何’?
凤姐那雌威,又岂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过门没多少时日,一应陪嫁丫头并贾琏身边儿的丫头,都被赶了出去。错非平儿素日里小心谨慎,哪里还留得住?
身处凤姐之威、贾琏之俗当间儿,谁又知平儿的难处?
宝姐姐这话非但不是安抚,反倒是朝着平儿伤口上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