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钏儿咬了半晌下唇,一狠心,说道:“二奶奶,这汤盅里头多了什么,我也不知。先前太太是打发彩云去厨房取的,刚好那会子我就在左近,那后厨窗子敞开着,刚好瞧见那婆子开了汤盅往里头倒了一包药粉。”
忠勇王不过随口一说,点点头便赶忙往皇宫而去。
内中只余下王熙凤与玉钏,王熙凤肃容正色,将玉钏叫到跟前儿,压低声音道:“你且实话实说,这血燕……可是有问题?”
凤姐儿笑着朝李纨点点头,说道:“老祖宗,这事儿我也不是一时起意。老祖宗与太太也知,我来家几年,身边儿就一个大姐儿。又因着每日管家,倒是与二爷闹得生分了。”
待只余下主仆二人,平儿便禁不住问道:“奶奶,你果然要卸了差事?”
王夫人也道:“大嫂自是妥帖,只是大哥那边厢总离不开人。”
李纨赶忙摆手:“我那王府还有差事呢,只怕不得空。”
玉钏儿顿时慌了,连连推拒,说道:“二奶奶,我,我不是为了这个。”
薛蝌受宠若惊,赶忙躬身拱手道:“回王爷,在下薛蝌,字文斗,如今为武备院书办。”
“这——”
正思忖着,就听王夫人道:“大嫂这话在理,只是凤丫头这一不管,又往哪里寻个妥帖的人来管家?”
玉钏儿咯咯笑过,低声说道:“今儿回来时过穿堂听婆子说嘴,说是宝姑娘——”
“少胡吣,大冷的天儿,赶紧试过了,本王还等着回宫回复圣人呢。”
王夫人颔首应下,说道:“老太太发了话,儿媳还能如何说?”转头又看向凤姐儿,叮嘱道:“往后可不好再跟琏儿闹生分了。”
刻下端坐软榻上的贾母却犯了难。一则,凤姐儿说的在理,这些年忙着管家,可不就没空相夫教子?过门好几年,就一个大姐在身边儿,连珠哥儿媳妇都有个兰哥儿傍身呢;
二则,早年定下凤姐管家,本就是为着在当间儿做个缓冲。如今这缓冲没了,贾母岂非与王夫人摆明车马的冲突起来?
众人又是一番嬉笑,李纨旋即领着众姊妹走了。
二人当即伫立涌泉寺前,瞧着那画舫绕着什刹海兜圈子,兜转几圈,画舫逐渐停了下来。忠勇王就道:“想来是船上的煤炭不够用了?”
李惟俭笑眯眯摇了摇头,说道:“得空也去瞧瞧宝琴,昨儿还与我说呢,你来府中一趟竟连她也不见。”
玉钏就道:“瞧二奶奶说的,都是做下人的,我不来也是旁的丫鬟来。”
玉钏思忖着,终究点了点头。
忠勇王颔首连连,说道:“好是好,只是那铁轨太贵了些。”
李惟俭此时过来将薛蝌扶起,笑眯眯冲着大舅子道:“文斗往后实心任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王熙凤和缓道:“你也别扯谎,我一端起汤盅你就说话,分明是不想让我吃。玉钏儿,今日这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但凡有第三个知道,叫我出门儿遭雷殛了!”
贾母瞧见凤姐儿来了,慌忙问道:“凤哥儿,我怎么听说,这个家你不管了?”
彩云面上一红,嗔道:“小蹄子,你也来打趣我?”
王熙凤思忖道:“且看,若她果然有这能为,布庄子交给她打理了,我也就省了心。”说着,又要端起汤盅来。
又须臾,撑杆将船撑开,那画舫起先不过漂浮其上,随即缓缓开动。有眼尖的瞧得分明,顿时叫道:“邪门!那画舫竟不用撑不用划,自己个儿就动了!”
另一时空里,清末铁路造价每公里合三万五千两,考虑到这会子北美白银还不曾大举涌入,因是李惟俭那三万两只怕比比清末的三万五还要多不少。
薛蝌迈步越众而出,躬身拱手道:“回郎中,万事俱备,匠人检验了三回,锅炉等一切停当,就等郎中发令了。”
凤姐儿就笑道:“头几年我不曾过门家,家中还不是好端端的?料想老太太与太太自有商量。”
王熙凤端起汤盅来,搅动调羹正要吃,忽听玉钏咬唇道:“二奶奶,昨儿我姐姐往家来了。还领了例外三新的冬装,我妈妈说让我给二奶奶磕头呢。”
压下心下怦然,王熙凤赶忙扯了玉钏儿道:“好玉钏,今儿多亏了你,不然我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说着红了眼圈儿,又道:“亏我上下转圜、周全着,总想着全了大家伙的体面,什么骂名都是我自己个儿担着,临了还不对了她的心,竟想害死了我。”
李惟俭叫道:“下官冤枉,实学可不就讲究个有一说一?”
忠勇王略略点头,目光越过李惟俭看向水中的画舫,问道:“准备停当了?”
回过身来,赵姨娘便将小吉祥儿与小鹊打发了出去,扯着彩云问道:“凤丫头果然不管事儿了?”
李惟俭道:“如今是贵了些,待各处厂子产能上来,下官有信心将每里造价压至一万三千两。”
玉钏儿叹息道:“罢了罢了,说与你就是了。”当下附耳低声言语了一阵,那彩云听罢,果然瞠目不已,道:“竟有此事?”
彩云颔首,将内中情由说了一通。那赵姨娘听闻之后,顿时窃喜不已,说道:“往后她不管事儿了,看她还如何拿捏我。”
又过了一刻,那画舫才到得近前,又依着李惟俭吩咐调转方向往回而去。
李惟俭暗自嘬了下牙花子,当下只得陪着忠勇王骑马而行。王府护卫一路开道,二人一先一后,不过须臾便到了涌泉寺,回首观量却见那画舫已到了海子中央。
玉钏儿四下瞧了瞧,叮嘱道:“许是婆子背后嚼舌,当不得真。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可不好传扬得四下都是。”
李纨笑问平儿道:“如何?我说必定要给你争争气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