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虽绝口不提赖家,可贾母又如何不知,这二儿媳一早儿便将主意打到了赖家头上?
因是只道:“我年老,早已不理家事,这等事儿太太自己拿主意就好。”
待这主仆二人一走,宝姐姐顿时就变了脸儿。心下如何不知,此番风波便是因着上回自己那一番话语之故?她本心以为说的是大道理,凤姐儿就算听闻了也拿不到她的错漏,不想凤姐儿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这报复好似疾风暴雨,险些就将宝姐姐吞噬了。
到得东路院,眼见贾兰也在,李惟俭便纳罕道:“大姐姐这会子还没回来?”
这日一早赖大苦着脸四下巡视,方才转过新修的宗祠,便听绮霰斋角门处有婆子低声窃窃私语。
李惟俭心绪大好!当下叫过贾兰往书房而去,打算着亲自教导一番。晴雯有心随行,却又被宝琴抢先一步。小姑娘明眸皓齿笑吟吟抢先凑过来,与李惟俭道:“四哥哥,我能听吗?”
却说荣国府中,王夫人任凭舆情发酵,只叫了宝钗来协理家事,除此之外并无处置。
单是那日薛蟠将宝钗装箱子送来,就没几个人知晓,要说此事泄露出去,也不可能是从李家传出去的——不然早就传出去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这般想来,风声定是自荣国府透露出去的……莫非是宝姐姐又招惹了凤姐儿,凤姐儿这才以此来敲打宝姐姐?
红玉应下,随即媚眼如丝道了声‘四爷’,二人便揉身滚在一处。
当下李惟俭略略说了这两种文明形态,直听得宝琴满眼秋水,贾兰也是思忖不已。
因是王夫人就道:“媳妇看,那单大良、吴新登都是妥帖的。”
“老太太请说。”
眼见周瑞家的急切,王夫人就道:“你且放心,我不出面,自有人去做那恶人。”
方才说了一半,便被李惟俭严肃打断道:“实学可不讲究天命之说。”
李惟俭颔首道:“兰哥儿若打算实学入仕,须得知晓这实学官儿,可与那儒学官儿不同啊。”
李惟俭见一旁的宝琴跃跃欲试,便笑着道:“妹妹可知?”
贾兰拱手应下。
余六应下,赖大赶忙快步而去。
只是这赖家一去,又换做谁来做这荣国府总管?
“啊?”赖嬷嬷吓得顿时变了脸色:“到底怎么回事?”
“治乱兴亡,本朝太宗早有防备,说到底还是因着‘经济’二字啊。”
到得下晌,王夫人也来寻贾母,却绝口不提赖家之事,只说公中亏空。早前便欠下了薛家五万两银子,如今过了一年,无论如何都要先还上一些。
赖大心中装着事儿,那内府的乔郎中狮子大开口,不过区区六品的主事,就敢要价三万两!这银钱赖大咬咬牙也能拿的出,只是为了个六品内府官儿,总觉得这三万两银子实在忒多了些。
李惟俭笑道:“二嫂子此番是以退为进啊。”眼见红玉不解,李惟俭解释道:“贾家入不敷出,若二嫂子管家,下头人不敢怠慢了,便是克扣也有个度。都说太太早年‘天真烂漫’,如今又扮得一副佛面,你道她肯撒下心来狠狠治理?
贾母叹息一声,心下发苦。到了这会子,贾母本心也不想再去保那赖家。前有宁府旧事,如今又张扬着抛费两万两银子为赖尚荣买官缺,赖家如此作死,合该被抄捡了。
待任凭红玉伺候着洗漱过了,二人上得床榻,红玉便说道:“四爷,今儿二奶奶打发平儿来了一遭,给姨娘送来了一盏汤盅,求着姨娘寻了太医验一验这内中可有旁的佐料。”
当下回返自己院儿,打发了今日又来跪着立规矩的赵姨娘,王夫人先行寻了薛姨妈商议一番,转头才寻了林之孝。
贾母顿时冷着脸道:“你这话好似意有所指,有什么想说的径直说了就是,何必兜圈子?”
方才夫妻二人计较,既能拿得出两万银子来,只怕家中最少有个十来万浮财!这等好事儿,怎能让二房平白得了去?
贾兰思量着道:“舅舅目下所做之事,莫非便是要将大顺推向工业文明?”
因着起园子与省亲一事,几乎掏空了荣国府家底。又因着下头人愈发敢伸手,径直让荣国府日渐入不敷出。
这外甥果然聪慧,十来岁年纪,如今连几何原本都学了个囫囵。
宝钗闻言顿时心下一沉,凤姐儿此言夹枪带棒的,显是意有所指。
李惟俭冷笑道:“歹毒?不过是一内宅蠢妇罢了。便是琏二哥并无子嗣,难道这爵位就能落在宝玉头上?莫忘了大房还有个贾琮。就算贾琮夭折了,可还有兰哥儿呢,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宝玉头上。”
李惟俭笑着颔首道:“说的不错,不过只是皮毛罢了。”
王夫人手捻佛珠,却摇头道:“这等恶了老太太之事,我怕是不好出面。”
宝姐姐便面上娴静先吩咐了莺儿奉茶,这才说道:“也怪我行事不谨,说不得哪句话就得罪了人?”
红玉点头,思量道:“也是稀奇,先前二奶奶管家时送避子汤也就罢了,如今二奶奶分明退了一步,怎地太太还是这般心思?”
到得家中,赖嬷嬷这会子也在,见儿子归来,顿时纳罕道:“你不在府中值守,怎地这会子回来了?”
贾兰说道:“外甥自是知晓,咱们实学讲究造实物,办实事,与那儒学大老爷自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