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面上也不曾显露,只道:“劳烦俭兄弟良多,我好歹也算地主,总要过去瞧一眼,作陪一番。”
司棋嗫嚅道:“回二奶奶,夜里吃坏了肚子,去后头如厕了。”
李惟俭当即躬身施礼:“下官李惟——”
这司棋前脚刚走,后脚王善保家的便寻了那桃红,只道听途说了一通,说是大太太舍不得给几个姨娘的月例银子,正盘算着法引一过便将几个姨娘尽数发卖了。
李惟俭微笑道:“这倒是好事儿。”
二更头,王熙凤方才自东院儿回返自家小院儿。
宝琴可是自琇莹那里扫听到,那晴雯比她不过稍大一些时便在房中伺候四哥哥了。若果然等到及笄时再入四哥哥房中,只怕四哥哥真个儿就拿自己当了妹妹了!
薛蝌肃容回道:“回大司徒,此银币为机器锻压而成,这机器开动起来,自然是造得越多得利越多。下官曾粗略算过,若每年造三千万枚,得利不少于一成半。”
话音落下,就听李惟俭笑道:“今儿教你个乖,往后话可不好说的太满。这若是旁的毛病,我还真就束手无策,偏这枯萎病,老爷我还真就有主意。”
李惟俭干脆起身接了那小馄饨,扫量一眼,便见内中馄饨皮薄如绉纱,配着葱花、蒜叶又有鸡蛋皮,看着分外诱人。
待转天一早,这才寻了二姑娘诉说缘由。
李惟俭正思量着,红玉就笑道:“平姑娘,不是我说,这外头都说四爷是财神,偏到了二奶奶这儿当了真。四爷再如何有本事,还能治得了果蔬坐的病不成?”
凤姐儿顿时惊醒,那软榻上的平儿也爬起来紧忙掌了灯。主仆二人略略听了动静,隐约听得‘走水’之言,凤姐儿便赶忙打发平儿出去观量。
李惟俭便道:“睡,早睡早好。”
“嗯。”
瞥见李惟俭,宝琴顿时委屈着瘪了嘴:“四哥哥。”
如今正是趁热打铁之时,李惟俭又怎会错过?
那王善保的家要来说软话,却被司棋一把拦住,只道:“姥姥不必求了,总归是我的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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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李惟俭便与平儿道:“这法子一句两句说不清,这样……待三日后我休沐了,干脆往庄子上走一遭就是了。”
“好,我且问你,那火耗果然止于半成?得利能有一成半?”
李惟俭便笑道:“大司徒说笑了,都是为朝廷效力,何谈割爱?若文斗乐意,去了宝泉局也好施展拳脚。”
那宝琴原本还存了旁的心思,这会子却是尽数都忘了,只依偎在李惟俭怀中,好似虫儿般拱来拱去,半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其臂弯里。
李惟俭又问:“好生生的怎地着了凉?”
薛蝌拱手应下,又思量着道:“郎中,宝泉局那边厢可要送去银币样式?”
平儿刚穿好衣裳,便有婆子来拍门,平儿开门让进来,那婆子便道:“二奶奶,不好了,东院儿走了水!”
宝琴一下,当下李惟俭又喂了几枚,宝琴却再也吃不下。李惟俭瞧着宝琴吃得有滋有味,不由得嘴馋,干脆将剩下的几枚自己个儿吃了。
李惟俭挪步再进卧房,便见宝琴将被子埋在鼻下,一双灵动的眸子怯生生瞧着自己个儿。
也是因此,李惟俭虽不曾亲自动过手,却也瞧见过老爷子如何摆弄嫁接。
心下怜惜,李惟俭又探手摸了摸宝琴额头,见其只是稍稍发热、并不如何滚烫,这才略略放心。跟着又说起白日间情形来。
平儿不疑有他,思量道:“明儿便是头七,处置过了也没旁的事儿,奶奶倒是能走一遭。”
“李复生!”那王仕云却全然不听李惟俭招呼,只上前一把扯住其道:“我且问你,那银币火耗果然能止余半成?”
小迷妹宝琴顿时惊奇道:“四哥哥连这个都懂?”
这铸币一事有百利而无一害,既可收那一成有余的铸币税,又可免了火耗归公之法,尤其是后者,也不知会免了多少麻烦。
话音落下,就见一人遥遥奔来,到得近前喊了声‘二奶奶’,便咬着下唇不言语。
李惟俭还在思量着,一旁的小螺便道:“老爷,别的姑娘都排了日子,姑娘年岁虽小,可论理也该排了日子才是。”
平儿唯唯应下,转而又道:“奶奶,来旺往庄子走了一趟,只说今年怕是要减产。”
王善保家的心下急切,又见司棋连连朝其使眼色,因是到嘴边儿的话生生咽下,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李惟俭端坐案后暗自思量,只怕此番忠勇王未必如何在意,毕竟这银币再如何精美,落在王爷眼里也比不得那新式火铳。说不得还会埋怨自己这个武备院郎中不务正业。
王仕云紧忙抬头观量:“哪个是薛知事?”
闲言少叙,转眼便到了这日。
说话间李惟俭入得内中,抬眼便见宝琴一身素净中衣,裸着一双菱脚正要下床。
司棋心下不禁冷笑,这二姑娘果然如此。想她这二年用尽心思护着二姑娘,到头来也换不来二姑娘真心。如今想来,只怕只有俭四爷方才能惹得二姑娘破釜沉舟?
司棋当下叹息一声,也没多言语,任凭迎春如何挽留,她只提了个小包袱,随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出了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