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乖乖应下,复又躺下,李惟俭干脆为其覆了被子。许是正发着烧,宝琴一张素净的小脸儿通红一片,掩在被子里可怜巴巴的瞧着李惟俭。
李惟俭笑着道:“平儿姑娘不必客套,咱们内中说话。”
因是王熙凤便含混道:“罢了,这事儿只怕还要问过俭兄弟再说。明儿你去与俭兄弟说一声儿,若俭兄弟得空,待他休沐了一道儿往庄子上去瞧瞧。好歹是一年四、五万银子的营生,可不好疏忽了。”
王熙凤顿时急切不已,却一时间无法可想。忽而心下一动,她如今还在孝期,便是感念李惟俭也不好酒宴招待了,此番倒是个由头。
那王仕云也是雀跃之下无心之语,说了便有些后悔,因是哈哈一笑道:“复生果然有一套,走走走,咱们好生说道说道这铸币一事。是了,那机器如今在何处?”
王夫人一言而决,此事就此定下,司棋面上装作恓惶,实则心下暗爽不已,寻思着可算是能从贾家脱身了。
李惟俭打量一眼,便问道:“还不曾吃晚饭?”
宝琴羞得红了脸儿,只呢喃道‘四哥哥’,李惟俭应了一声,却只是揽着其并无旁的动作。
王熙凤闻言冷笑道:“这等事儿却是求错了人,这三千两也就罢了,我又哪里有一万两?回头儿让二爷去寻老太太说道。”
待到得东院正房里,李惟俭这才想起宝琴来,赶忙寻了晴雯过问。
平儿不曾瞧见凤姐儿神色,因是只颔首应下。
红玉也纳罕不已,说道:“四爷还有这般本事?”
因着当日往贾赦药里掺了酒,桃红忐忑不安了许多时日,如今方才安定下来。听得王善保家的如此说话,心下虽将信将疑,却暗忖道:只怕留在荣国府也是虚度,瞧那王夫人身边儿的周姨娘,如今活得好似会喘气儿的死人一般又有什么意趣?不如卷了银钱远走高飞,说不得还能寻个情投意合的嫁了,往后也能相夫教子。
好一番忙乱,待伺候了李惟俭洗漱,两个丫鬟便笑吟吟退将出去,独留李惟俭与宝琴在卧房里。
李惟俭略略放心,又问过傅秋芳情形,入夜时才起身往西路院而去。
凤姐儿顿时叫道:“司棋呢?谁瞧见司棋了?”
“好!”李惟俭拍案叫好,当即吩咐道:“文斗且打发人往王爷跟前儿报喜。”
李惟俭笑道:“难得合你口味,那就多用一些。”
平儿不知内情,只复述道:“二爷说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了,只怕没个三千两银子不好过关。”
因是这日桃红拾掇了细软,趁着东院重新布设灵堂慌乱之际,悄然自角门出来,又绕行至后门哄骗了门子,出了门眨眼就没了踪影。
李惟俭暗笑一声,挪步上床,掀了被子入得内中,探手便将宝琴揽入怀中。
如今染了风寒倒是正好儿,说不得求肯一番就能遂了自己的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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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性子绵软,只哭着道:“太太都做了主,你又有错在先,我去求了又有何用?”
迎春听罢有如遭了雷殛一般,呆立好半晌顿时红了眼圈儿。她这两年日子过得顺心,除去李惟俭之故,大多托了司棋护着。如今司棋去了,哪里还有人护着她?
司棋情知迎春性情,便说道:“姑娘既舍不得,不如去太太跟前帮我求求情。”
且此银币样式精美,又自带防伪,散将出去只怕不待流通就会被士绅藏匿起来。如此,往后十几、二十年大抵都能多个几百万两花用,如此大事何愁不成!
王仕云雀跃之下顿时连声赞道:“好好好,薛知事办得好差!若李郎中割爱,可否让这位薛知事来户部宝泉局啊?”
这宝泉局隶属户部,由侍郎直接统御,算是大顺的铸币局,其下统属南北铸币厂二十有余。
平儿自然应下,又说了一些杂事方才分开。
平儿观量王熙凤一眼,又道:“二爷又说,今儿撞见了忠顺王府长史,还是为着那欠账之事。”
平儿道:“来旺只说暖棚里的果蔬坐了病,尤其是那黄瓜,方才长到一半儿,这水、肥都不曾短了,偏生自己个儿就枯了。”
凤姐儿粉面寒霜,逼问道:“你这小蹄子不好生看着灵堂,跑去哪儿厮混了?”
因着与贾琏分房睡,是以内中只平儿在铺着被褥。王熙凤蹙眉揉捏着酸涩肩膀问道:“二爷可回来了?”
听得此言,薛蝌心下动心不已,却猛然冷静下来。他这般商户子弟,错非李伯爷抬爱焉有如今为官之日?
再有前后两桩露脸的差事,若不是李伯爷指定了他薛蝌,换了旁人也定然能办好。想明此节薛蝌霎时间冷静下来,赶忙拱手道:“下官感念大司徒抬爱,只是下官年纪尚小,能为不足,还想多在伯爷身边儿学些手段。”
李惟俭笑着抬手往里头引:“大司徒想看随时都能看,大司徒先请,这锅炉升起来还要一些时辰,咱们不妨先在内中饮茶。”
红玉与晴雯等迎了,晴雯便关切道:“四爷可用过饭了?怎地这会子才回来?”
凤姐儿穿戴齐整,紧忙领了平儿往东院儿而去。自角门入得内中,便见正房里隐隐有火光透出,丫鬟、小厮进进出出,或提了水桶,或端了水盆。
宝琴张开小口吞了一枚,入口咀嚼两下顿时笑道:“是黄鳝、虾仁馅儿的,果然滋味足。”
王熙凤心下盘算,诰命眼看到手,太太又恶了老太太,她在家中可谓顺风顺水。唯独少了一样——孩子!
若膝下无子,终归是不妥。奈何此时还要守孝,那贾琏又不缺粉头,且热孝之时上下都瞧着,实在不好同房。再念及那夜后院情形……王熙凤心下一横,眉宇间舒展开来,已然拿定了心思。
只是心下古怪不已,就是不知此番究竟是报还……还是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