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忽而身上便是一重,那凤姐儿已然滚在了身上,继而那温热的唇先是印在自己额头,跟着又是面颊,继而两唇相接。
那引路的管事儿便道:“二奶奶,非是小的疏忽大意,这庄稼坐了病,只怕是几年都缓不过来,须得换一处地重建暖棚。远处栽上黄豆之类的缓上几年,如此才好重新种菜。”
烛火已灭,内中漆黑一片,凤姐儿躺在炕头不禁心下乱跳。脑子里胡乱思忖着,若他醒了该如何?若他睡死了又该如何?他会不会瞧不起自己个儿?
当日他初到荣国府时,见了王熙凤便以为‘神仙妃子’之名果然名副其实。只是他心下拎得清,知晓此时礼教,因此赞赏过了就算,倒没生出旁的心思来。
黛玉便笑道:“你前后读了二年,也领略了其中滋味,何不试着自己个儿作一作?”
一语点破香菱心思,香菱便希冀道:“昨儿又读了《塞上》,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
不想这香菱就此茶饭无心,坐卧不定。下晌时晴雯、琇莹跑到悦椿楼耍顽,临近晚饭时红玉来寻,登楼便见香菱独自在凝曦轩好似望夫石一般一动不动。
那凤姐儿连着呼唤几声,一声比一声高,眼见李惟俭也不回应,当即长长舒了口气。解了丝绦,将那披风覆在匕首上,一步步缓缓迫近炕上。
一旁的琇莹正色道:“香菱姐姐这般下了苦心的,来日学什么学不成?我看这回她定然能做出诗来。”
凤姐儿笑吟吟捧了酒瓶为李惟俭斟满,说道:“天寒地冻的劳动俭兄弟一场,我如今还在孝期不能饮酒,加之俭兄弟又染了风寒,便干脆用这药酒来招待了。”
凤姐儿无比大度道:“你这会子正是贪长的年纪,可不就要比旁的要多睡一些?”
叫了几声,却不见丰儿动静,想来是睡死过去了。
李惟俭笑道:“成不成的,过几日再瞧。此为嫁接法,取南瓜之长、补黄瓜之短,这法子我只见人用过,自己却不曾动过手。这二十株先观量几日,若果然生长了,往后便依此法行嫁接之法。”
四目相对,眼见凤姐儿眸中惊恐,好似下一刻便要惊骇而走,李惟俭揽了其腰肢,翻身便将其压下。
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
寻思间那凤姐儿凑近炕头,李惟俭悄然将手枪藏起,眯缝着眼朦胧瞥见凤姐儿略略俯身,露出些许萤柔来,而后探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脸上。
凤姐儿闪身便入得内中,同样掩了口鼻道:“俭兄弟当我是娇小姐不成?前二年俭兄弟一直不曾来过,这各处都是我盯着的。”
进得悦椿楼里,红玉就纳闷道:“香菱这是怎的了?自打一早回来就神思不属的。”
李惟俭暗忖,只怕凤姐儿这会子还在想着贾琏袭爵一事,因是也不以为异,说道:“这边厢处置过了,我看咱们用了午饭便往回返?”
二人净过手,王熙凤邀着李惟俭入席,随即寻了一玻璃瓶药酒来,李惟俭扫量一眼,但见内中浸泡着党参、黄芪、龙眼等物。
又转到庄子前头,抬眼便见二十几排暖棚,俱都是玻璃顶的,上头又覆着草帘。因着这会子是阴天,是以草帘也不曾卷起。
李惟俭颔首,又道:“可还有方才出苗的黄瓜?”
王熙凤笑道:“本当如此,俭兄弟这话就外道了。”
万般思绪,待想起那日夜里贾琏与尤氏情形,顿时化作利刃一般直刺凤姐儿心窝。凤姐儿心下一痛,转眼又横下心来。
凤姐儿应下,二人进得庄子里。庄户早知主家要来,便腾出了两处房子来。李惟俭先行去到房子里,烤着火盆,饮了一盏热茶,待暖和过来这才自内中出来。
说罢扭身顺着风雪就跑,红玉见其身形掩于风雪里,只笑着摇了摇头。这香菱什么都好,过往还谨小慎微的,自打四爷寻了甄大娘回来,香菱又逐渐放开心绪。如今既不想着争宠,也不想着家业,只一门心思去附庸风雅。也就亏得在四爷房里,放在旁人家中只怕未必有这般好命。
这植物坐病,或是缺东西,或是根腐病、疫病,种种不一而足。李惟俭又不是学这个的,错非前世老爷子见天在跟前儿唠叨,李惟俭也是个五谷不分的。
推己及人,想着四年前自己也不过是个外房的三等丫鬟,错非机缘巧合到了四爷跟前儿,只怕也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茜雪迎着风雪来问事儿,红玉赶忙回过神来,与其仔细吩咐了,又招呼晴雯、琇莹两个忘乎所以的往前头去用饭。
嘴里忽而生出许多津液来,任凭那丁香肆意胡乱攫取,李惟俭的心思便跟着往下沉。
李惟俭见此,当即也不应声,生怕凤姐儿存了什么歹毒心思。
说来俭兄弟可是财神,家中金山银海的,我便是典卖了嫁妆送过来,只怕也入不得俭兄弟之眼;官面儿上的事儿,我与你二哥也插不上手。倒是我父亲有些门生故吏,来日若是俭兄弟有所求,也无需与我客气,冲着俭兄弟过往情谊便是舍了这张脸面,我也要去求肯一番。”
随即王熙凤跟在李惟俭身后,瞧着其先从一旁的棚子里用匕首切了不少黄瓜苗,又到得二十一棚里,将南瓜掐去一叶,又用锥子插了下,便将黄瓜苗栽在了其上。
凤姐儿笑道:“李财神当面,哪个敢说会经营?我不过是将那些铺面兑了,换成了田土。如今算来也不知是得了便宜还是吃了亏。”顿了顿,凤姐抬手相引:“俭兄弟,咱们先行安置了,过会子再去瞧那暖棚。”
小王庄。
当下二人到得后头居所,进得内中便见早已摆了席面,几样寻常菜色,一小盆炸麻雀,两只烤炙了的兔子,还有一盘芹菜蘑菇丁鸡蛋炒制的地环。
此事揭过,王熙凤又提及袭爵之事。前番李惟俭卖了情面,那验封司与都察院御史詹崇都不曾说什么,偏那治国公之后马尚出了岔子。
丰儿颔首道:“奶奶说的有理。”
李惟俭颔首应下,刚要开口却被煤烟一熏,跟着便是喷嚏连连。
一句话说完,顿时惹得王熙凤好一阵无语。凤姐儿随即噗嗤一声儿就笑了,道:“俭兄弟还真是个多情的。”
李惟俭笑道:“二嫂子果然是会经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