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思量道:“如今荣府还在丧期,只怕不好再办诗会。你既是入了社,只怕也无处施展。倒不如咱们也办一场,将荣府姊妹尽数请了来,除去二嫂子、二姑娘,好似都能来?”
用早饭时,晴雯瞧着香菱依旧魂不守舍,便问道:“香菱,你那诗可是让琴姑娘瞧过了?”
薛蟠待方才将拳头扬起,薛姨妈又来劝阻,将个薛蟠憋闷的险些要撞墙。待吵嚷过来,薛蟠回碧莲房中暗忖,如今自己个儿虽在养伤,可有这夏金桂在一旁气闷着,只怕月余光景便能好的,说不得会绵延上一二年。
说话间小丫鬟打起帘栊,贾琏闪身入内。瞧了眼凤姐儿,假模假式的关切道:“病了?怎地不小心些?”
香菱顿时喜形于色,连连颔首道:“多谢琴姑娘出主意,我先去寻林姑娘,再去寻姨娘。”
宝钗到时,内中莺莺燕燕满满当当,略略点算,竟是除了二姑娘俱都来了。
待晴雯说过,琇莹便连连摇头:“戏班子有什么好的,我看不如请女先生来说书。”
香菱不想与宝玉有牵扯,紧忙加紧脚步,沿着甬道蜿蜒而行,过了翠烟桥便到了潇湘馆。
就见李惟俭撇撇嘴道:“若非冲着凤儿你,那贾琏又与我何干?”
贾琏浮浪公子哥儿性情,每日家想的是吃喝玩乐,与李惟俭往来虽说大面儿上过得去,可私底下实在难有共同语言。
用了早饭,众女各自散去,香菱径直去了李惟俭书房里。待到得辰时,又见香菱兴冲冲拿了诗稿来寻宝琴。
傅秋芳思忖了下又道:“待会子请了两个姑娘来,问问她们是什么心思,若都赞成,那咱们就好生办一场。”
当下香菱拾掇了诗稿,兴冲冲又往大观园而去。
香菱情知两个堂小姐都是喜好风雅的,这等事儿只消提了,便没有不赞成之理。
这所谓风寒便是感冒,用了药还得七日光景才能转好,李惟俭这日正是严重之时,因是开口便瓮声瓮气的道:“正烧着呢,待会子让太医来开些小柴胡。”
那太医云山雾罩说了一通,不过是外斜入体,提笔正要开了方子。王熙凤心思转动,忽而计上心头,张口欲呕,又干咳连连。
就是东西贵贱,行情他是知道的,自然样样问他,想来也是顺遂,倒不叫我去。过两日我不告诉家里,私自打点了一走,明年发了财回家,那时才知道我呢。”
香菱可是亲眼瞧见当日宝玉是如何唐突傅秋芳的,因是就颔首道:“咱们单独下帖子,不给他,他总不好腆着脸也跟来?”顿了顿,又道:“再说他如今缠着个姑子,怕也没心思来什么诗会。”
宝琴便瘪着嘴自责道:“都怪我。”
凤姐儿抬眼瞥了其一眼,忽而噗嗤一声笑起来:“鱼找鱼、虾找虾,你道自己个儿是个好的?前头那四個丫鬟不说,这后头你又往屋里头拢了多少?”
香菱便笑道:“一早儿琴姑娘还与我说了,说是这边厢怕是不大方便,伯府倒是没那般多避讳的。过会子我去问过姨娘,若姨娘也同意,不如就将诗社暂且挪到伯府去办。”
凤姐儿蹙着眉头懒得搭话。
直到上了马车,挑开帘栊才见凤姐儿裹了厚实大衣裳进得后边马车里。丁如松来问询,李惟俭吩咐即刻启程,当下一行二十几骑、两辆马车压着吱呀呀的积雪往京师回返。
薛蟠听了,心中忖度:“如今我挨了打,正难见人,家中又有个母老虎,连养伤都养不成,正想着要躲个一年半载,又没处去躲。天天憋闷在家,也不是事。况且我长了这么大,文不文,武不武,虽说做买卖,究竟戥子,算盘从没拿过,地土风俗,远近道路又不知道,不如也打点几个本钱,和张德辉逛一年来。赚钱也罢,不赚钱也罢,且躲躲去。二则逛逛山水,也是好的。”
宝钗笑道:“哥哥果然要经历正事,正是好的了。只是他在家时说着好听,到了外头旧病复犯,越发难拘束他了。但也愁不得许多。
香菱心下暗忖,如今这位宝二爷倒是不大缠着林姑娘了,反倒与这带发修行的女尼打得火热,却不知为何无人管束。
那薛蟠没了主意,只得憋闷自怨,好容易才渐渐的哄转过夏金桂的心来,自此,便加一倍小心,不免气概又矮了半截下来。那金桂见丈夫旗纛渐倒,婆婆良善,也就渐渐的持戈试马起来。
早间用饭时一直不见王熙凤身形,过后才有小丫鬟丰儿来道:“伯爷,我家奶奶好似染了风寒,这会子身上热得紧。”
李惟俭到得后门前,开了门缝观量着凤姐儿溜进后房里,待确认后房并无动静,这才关门落栓,施施然回返炕上,仰身枕着双臂,身上虽略感疲乏,偏生这会子又睡不着。
凤姐儿虽听得目眩神迷,却嗔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好歹是明媒正娶到贾家的,莫说是老太太不许,只怕连太太都断不会允了我破门而出。”有些话凤姐儿没说,如今贾琏袭爵在即,那诰命之身眼看到手,她虽与贾琏相看两厌,这会子却又如何舍得了孜孜以求的诰命?
王熙凤此刻浑身松软,又有些发烧,因是歪在炕上道:“路上车里有暖炉,庄子里又有火炕、火盆,就是因着太热了,这冷热一激就着了凉。”
香菱便道:“你们两个想多了,这诗会哪里要请戏班子、说书先生?”
凤姐儿瞧着贾琏心下厌嫌不已,便道:“只盼着这回再没旁的事端。”
却不说这主仆二人内中如何,却说一众女子散了,又忙着写请帖。待写得了,又打发香菱去送。
自凝曦轩过木桥进大观园东角门,甫一进来香菱便听得左边厢有欢声笑语传来。扭头观量,便见长廊曲洞里,宝玉正与那妙玉并肩而行。宝玉好似极开心,与那妙玉时而并肩,时而又绕到前头倒退着行走。
那太医斟酌一番,增增减减,总算写了个方子来。贾琏吩咐打赏,平儿去了两吊钱来,将那太医千恩万谢的送了出去。
却说伯府这边厢。
说毕,赌气睡觉去了。
这日又因着薛蟠昨儿夜里去了碧莲房中,早起夏金桂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薛蟠气不过还了两句嘴,顿时被夏金桂抓了个满脸花。
李惟俭探手揉了揉宝琴小脑袋,笑道:“与你什么相干?衙门里得了风寒的不知凡几,说不得我是被旁人传染的呢。”
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只管好生歇着去。”
凤姐儿笑道:“昨夜听见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