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许的轻浮言谈里,偏内中又满是由内而外的松快。也不知为何,邢岫烟那敏锐的心思便熨帖无比。她心下情知李惟俭从未将她看轻了,且目光中满是赞赏。
转头探春又思忖着往后再如何兴利革弊,今日种种举措,唯独那胭脂水粉银子下月便能俭省下,其余的须得留待来年方才能见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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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讶然不已,待送过了邢岫烟赶忙回返潇湘馆与黛玉说了。
其中有宝琴心有所感所书诗句,又有几张看不懂,却又被涂抹了的图样子。偏那图样子上又留了几句古怪诗文:
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来到烤鸭店。口水直流三千尺,一摸口袋没带钱。
王子腾蹙眉不已,半晌才道:“李复生又不是贾家人,不过与你儿媳有些亲戚,你又何苦得罪了他?”
嗫嚅半晌,王夫人才道:“如今凤丫头眼瞧着与我生分了——”
奈何此一时怕是没法辨别真伪了,有机会倒是能派个妥帖的往西洋走一遭,将西夷情形摸摸底儿。
王子腾略略蹙眉,便道:“也好,那咱们往书房去叙话。”
因着宝琴所请,其后邢岫烟又往知觉斋而来。有丫鬟奉了茶水来,邢岫烟便寻了书案落座,提笔落墨用那娟秀字迹将今日菜谱誊抄其上。
黛玉却咯咯笑道:“你也少哄我,我就不信这天下间有哪一个不存了私心的。伱那心思,又能瞒得了谁去?”
于是乎心绪大好!
这日邢岫烟多盘桓了一阵,眼见日落西山这才往大观园而来。待到得缀锦楼里,掌灯做女红之时竟哼唱起了吴侬软语的小曲儿来。
话是这般说,媚人、麝月几个过来赶忙为其换了衣裳,几人赶忙往王夫人院儿去。
与一外男一道儿外出用餐,怎么想都不妥帖。邢岫烟本该开口婉拒,可话到嘴边儿却鬼使神差转了口:“也不用这般麻烦,回头儿伯爷将那菜送来,我尝过两回,再试着烹制几次,大抵就能原样复原出来。”
王夫人道:“凤丫头如今身子不爽利,不好劳动了。”
邢岫烟赶忙屈身一福:“见过李伯爷。”
前脚儿方才打发了袭人出府,后脚儿又紧忙带了宝玉往王家而去。临出行时唯独不见凤姐儿身形,此时平儿匆匆来回话道:“太太,我们奶奶身子不甚爽利,说今儿就不过去了,只让二爷给舅老爷道个恼。”
“怎么说?”
“但愿。”凤姐儿说道:“一早儿与老太太说过,老太太也是这般说的,这才拦了我出府。只是这外头的事儿一桩接一桩的,你二爷又是个不靠谱的,只怕少不得要劳烦你了。”
“如何哄的?”
没有零啊!
平儿道:“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为奶奶鞍前马后的,可不就是我的本分?”
李惟俭摆摆手,边走边说道:“咱们相识于微末,犯不着讲究这些俗礼。”
“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一个一个闲着没事办,这会子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
黛玉也不曾多心,只道:“他早前就说过,曾在蟠香寺见过邢姑娘几回。”
见过礼后,王就道:“怎么不见凤丫头来?”
邢岫烟眨眨眼,只觉心下古怪无比。
这一个说:“那一片稻地交给我,一年这些玩的大小雀鸟的粮食,不必动官中钱粮,我还可以交钱粮。”
探春心下拎得分明,知道此事什么要紧,什么须得往后头放。不过探春又不是二姑娘那般软弱可欺的,这仇怨算是记在心里了,只待回头得空了定要报还一二。
宝钗赶忙道了几声‘节哀’,略略劝过几句,又与宝玉道:“袭人须得去奔丧,宝兄弟也不好耽搁了,今儿可是大日子。”
眼见黛玉浑不在意,紫鹃只能心下暗自焦急。她一早就不想做什么宝二爷的姨娘了,如今只想着做李伯爷的姨娘。可如今算算,晴雯、红玉、香菱、琇莹这几个且不说,后头又有傅秋芳、薛宝琴,如今再加上个邢岫烟,哪一个不比她出众?
她情知平儿不识字,干脆将一封信笺递给其道:“那庄子每旬总要走一趟,下头庄户不看顾好了,难免就会懈怠了;还有那厂子如今也起了来,来旺说昨儿就造了几辆那自行车,你下晌若是得空,等俭兄弟回来便将这信笺送过去,来日求了俭兄弟一道儿去厂子里瞧瞧;还有那新股子的事儿,也要问问俭兄弟何时入手方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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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心下不愿,那茗烟的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仗着年岁素日里没少欺负各处小丫鬟。可宝姐姐既然如此说了,探春也不好说旁的,只得笑着应下。
心下不由得暗忖,那位李伯爷果然是个诙谐性子。
等了半晌,不见王子腾入内,那王仁与王却来了后头。
王子腾哪里理会这等狗屁倒灶的小事儿,只蹙眉摆手道:“姑侄之间一时生分又算得了什么?凤丫头年轻气盛,你让她一让就是了。”
贾母笑道:“众人都死了,单剩下咱们两个老妖精,有什么意思!”
“作这些歪诗?”李惟俭就笑着说:“图样子画不出来,心下一时憋闷,干脆寻个法儿转转心思。”
王熙凤应下,心下暗忖:今日之因、来日之果,也不知那野牛是个什么心思,更不知平儿来日会如何作想。
王舅母口中谦逊着,面上却已乐开了花儿,因是待见了王夫人、薛姨妈便愈发倨傲。
王夫人心下纳罕,眼见这二人对凤姐儿心生不满,却不知是因着何事。正思量间,外头婆子传话一声,旋即王子腾负手踱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