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贾琏袭爵后,愈发不着家,银子不曾领回来几分,开销却更胜往日。那春祭的恩赏才几个银子?哪里就比得过一万两了?
凤姐儿心下腹诽,口中却道:“正是这话。”
说过半晌,贾母忽而说道:“明儿便是云丫头的生儿,探丫头可安置好了?”
众人在荣庆堂闹了半晌,贾母便笑道:“今儿是云丫头的生儿,也不用在我跟前拘着,你们只管往园子里耍顽就是。”
紧跟着果然有天使降下恩旨,准五品同知贾琏袭三等将军爵。得了恩旨,荣府上上下下松了口气,旋即郑重其事将圣旨送进宗祠,这袭爵一事就此尘埃落定。
宝琴本就聪慧,如何听不出黛玉言语中拉拢之意?因是紧忙笑道:“林姐姐说的是。如今傅姐姐有孕在身,家中事务都是红玉打理,前两日我接了傅姐姐的差事,也四下盘点了账目。
贾母仰头大笑一番,又问探春明儿如何办。因着贾赦方才发引,一众金钗多是沾亲带故的,是以不好大操大办。女先儿与戏班子自然不好再请,酒水也免了,余下的便只能在席面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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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如峰戏谑道:“听闻搬去了锦什坊左近的大盆胡同……好似是有哪家的哥儿给尤家赁下的三进宅子。”
却说这日李惟俭不过点了卯,不到午时便从衙门离开,径直回返了老宅。此处宅院不过留了七、八个下人看顾着,东面跨院里的暖棚虽也打理着,产出除去家用,大抵都用来走亲访友。
没一会子功夫,宝玉便自觉无趣。虽探春、惜春与宝钗还与其言语,可黛玉、湘云不与其说话又有什么意趣?心下忽而想起栊翠庵的妙玉来,干脆不声不响自怡红院溜出来,往那栊翠庵而去。
待到得晚饭时,王夫人过来问安,贾母见其面色虽不大好,可行走却并无大碍,当即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不错,复生不搭理王家就对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王子腾前日方才述职,老夫私下忖度,圣人只怕还要给其升上一等,依旧巡视九边。”
李惟俭赶忙睁开眼睛,抖擞精神下车立在一旁,抬眼便见老师严希尧的仪仗缓缓而来。丁如松一早儿上前打了招呼,那车驾到得近前缓缓停下,车帘挑开,严希尧露出半张脸瞥了李惟俭一眼道:“上来说话。”
“滚滚滚!”
待宝玉一走,怡红院里果然欢腾起来。姊妹们顽笑半晌,惜春忽道:“如今云姐姐还差一份贺礼,就是不知今年俭四哥会送来什么心意了。”
就听严希尧道:“朝廷已下政令,来日以银币纳赋,准其不收火耗。呵,什么火耗归公,不出十年,老夫便让此策形同废纸。”
宝琴就笑道:“云姐姐也瞧见那撕痕了,四哥哥说了,待云姐姐将这日历撕过大半,大抵就能瞧出内中模样了。”
实则贾母不放心也没法子,她上了年岁,邢夫人还在服,尤氏被贾珍拖累着没了诰命,凤姐儿有了身子不说,诰命还一直不曾落下,算来算去,能往宫中探视元春的可不只剩下王夫人一个了?
惜春眨眼盯着那包袱,催促道:“云姐姐快打开瞧瞧,俭四哥的贺礼定然别出心裁。”
贾母顿时乐不可支道:“还是俭哥儿想的周到……是了,如今这等事儿可不用咱们操心了,自有俭哥儿替云丫头张罗。”
小姑娘明眸皓齿、声似黄鹂,瞧着、听着便让人赏心悦目。于是李惟俭扯了宝琴的手,忽而起身一手按在宝琴头顶比量了下,说道:“琴妹妹好似长高了些许,如今都到我锁骨了?”
西侧花园里夏天时便早早起了五间砖混房,放在园中显得格格不入。如今那砖混房一旁又多了几处陶罐、铅罐,彼此以铅管连通,又用膠乳密封了,其下炉火通红,烤炙得方圆二十步内积雪不存。
湘云却是个急性子,禁不住笑道:“你说得我愈发好奇了,好妹妹,快偷偷告诉了我,不然我怕夜里就将一本日历给撕了。”
“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严希尧摇了摇头,说道:“当局者迷啊,老夫先前竟不如复生瞧得清楚。”唏嘘半晌,又道:“眼看就要到家,不若复生也来尝尝你师娘的手艺?”
李惟俭小意道:“老师可吵赢了?”
李惟俭乐了:“这倒是有趣,却不知弹劾学生什么罪名?”
贾琏道:“咱们家虽不等这几两银子使,多少是皇上天恩。早关了来,给老太太见过,置了祖宗的供,上领皇上的恩,下则是托祖宗的福。咱们那怕用一万银子供祖宗,到底不如这个又体面,又是沾恩锡福的。除咱们这样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袭穷官儿家,若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真正皇恩浩大,想得周到。”
再仔细观量,又见每一页日历上都有细碎小孔连起来的撕痕,且每一页都略微不同。
到得近前拱手为礼,随即后知后觉摘了膠乳面罩,这才招呼道:“伯爷!”
到哪座庙、烧哪炉香,黛玉、湘云可是并嫡,谁知来日哪个就住进了西路院?素日里殷勤些,总好过临时抱佛脚。
李惟俭撇撇嘴,说道:“老师何必吓唬学生?自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如今王子腾好似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以保全,又哪儿来的心思对付学生?”
李惟俭又分批叫过此间匠人,温言抚慰一番,撒下百多两银钱,一应匠人顿时人人奋勇。
煅烧黄铁矿能生成二氧化硫啊,这玩意谁扛得住?一个不好泄露了,就得弄成生化危机。
李惟俭笑着拱手道:“老师威武。”
腊月初凤姐儿借故往伯府走了一遭,一早儿就知晓银币事宜,此时却故作纳罕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西夷一次工业革命用了多久?李惟俭可没百多年光景去抛费,不趁着有生之年跑马圈地,将东南亚列岛、澳洲乃至北美西部圈占了,等到二百年后连后悔都没地方后悔了。
李惟俭笑着上前拍了拍薛蝌的肩膀,说道:“文斗不用执拗,实学之事能不能成事,虽说也要毅力,可更多的则是看运气。”顿了顿,又道:“有些时日不曾来家中了,昨儿宝琴还念叨呢,明儿得了空往家中来一趟。”
凤姐儿正要说什么,平儿进来回话道:“奶奶,关外的乌庄头到了。”
凤姐儿与探春对视一眼,凤姐儿就冷笑道:“探丫头且瞧着,那老砍头的过会子一准儿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