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大战初休,冀州大蝗而民饥。陛下南迁十万士家,而令百姓无所食,是为害民之举,臣恐陛下为此而失民心。”
“昔先帝几乎无敌天下,屡起锐师,然却临江而旋。今六军不比敌众,而复行旧事,恐难言胜。兵曰,夫庙算而后出军,犹临事而惧,况今庙算而有所不足,岂能征伐淮南。”
“昔白起纵横诸雄,与廉颇战长平。颇据险遏守,不与之战,秦寸土难得。若非赵括,上党则为赵之所有,焉有长平之败?”
见辛毗屡坏自己想法,曹丕心中愈发愤怒。天天喊着先帝遗诏,他女人我都睡了,今何必再循规蹈矩。
辛毗直面曹丕的视线,从容说道:“昔周文王以纣遗武王,为何?是因其有自知之明,商虽将亡,但实力悠存。今时局不利,且忍一时,有何不可!”
“臣与陛下所说之言,非是陛下之私事,实为社稷之虑,安能迁怒于臣!”
曹丕起身发怒,说道:“南迁士家之事,卿无需多言,朕非与诸卿商讨!”
果如司马懿所言,生了半天闷气的曹丕重新回到殿里。
刘晔沉吟良久,说道:“臣闻霍峻徙下邳民众至淮南,可见贼无死守下邳之念。今陛下欲发兵马南征,我军若众,恐贼舍下邳,而避战于淮南;如我军兵少,贼发援军,入泗水救之,则恐下邳难克。”
曹丕吩咐说道:“令杜畿招抚冀州之后,与尚书郎诸葛诞同造御舟。”
见曹丕发火,众人不敢继续多说,唯有辛毗据理力争,说道:“陛下不以为臣不才,故引为重用,委近侍谋议之官。今有国事,岂能不与臣相商?”
“善!”
“望陛下慎行!”孙权、司马懿、刘晔等齐声说道。
“昔尉佗称帝,公孙僣号,所历不长,或臣或诛。谓何?是谓违逆之贼不可久全。”
在辛毗的义正言辞下,曹丕纵是生气,却也不好发作什么。当即之下,愤怒的甩袖离朝。
“霍峻盖有韩白之能,几乎横扫东西,先帝亦败其手。后先帝知其能,固守寿春以遏江淮。寿春城大,容民十余万,背依中原,蓄粮一年有余,虽非天堑,更是天堑。”
刘晔无奈问道:“冀州蝗灾,当何以料理?”
见曹丕退让,众臣不好多说什么。
半响,曹丕从榻上起身,沉声说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营造舟舸,厉兵秣马,待机南征。”
辛毗再次出列,拱手说道:“但水贼兵盛而民安,我国被蝗灾所害,今陛下仓促南征,恐难得有大胜。故以臣之见,陛下不如暂缓用兵。”
顿了顿,曹丕看向司马懿,问道:“如征南将军东镇,宛城无大将坐镇。朕欲委君重镇宛城,治荆州军事,以为何如?”
随着大汉北伐不断有所成效,北魏常年兵败,河南地区多有遭受打击,故而为了加强河南的军事力量,为今后的南征做准备,曹丕欲迁冀州士家十万户以实兖、司、青等河南诸州。
见曹丕生气回宫,众臣面面相觑。
“韩信兵破河东,临井陉与陈馀战。李左车知敌我之势,献以守计。馀不听,故有泜水之败。如复用左车之策,韩信安能取赵?”
“禀陛下,青州多受水贼袭扰,百姓被贼所掠。刺史程喜不能遏,其奏言疑似霍峻所遣军士袭边。霍峻所治之江淮,东连大海,西至寿春,非曹征东一人所能御,陛下当择大将守青徐。”孙资说道。
自霍峻在年头制定袭扰青州的方针,让管承重操旧业开始,让承平多年的青州海滨重新陷入骚乱。青州兵马对盘踞海岛的水贼,多是无能为力。沿海百姓或因兵乱,离散走入内地;或受他人所劝,南下投奔江淮。
辛毗大步上前,拉住曹丕的袖子,大声说道:“今大事未定,陛下岂能独自离朝?”
“陛下欲南征下邳,臣以为可行!”
在众臣一致反对下,曹丕也不再坚持己见,语气缓和,说道:“朕与诸卿各退一步,所徙士家户数减半。徙五万户至河南,且择水田茂盛之所。至于冀州蝗灾,特遣尚书仆射杜畿持节开仓廪以振之。”
“你~”
“霍峻非天寿,更待其亡。江淮与武汉有疏,当有骚乱多生。时中国人口滋生,敌国更替有乱,何愁不能平南贼?”
曹丕看向司马懿、刘晔二人,问道:“伐下邳可否?”
也就是说魏兵少了,打不下城池;兵多了,汉军可能会避而不战。故而不解决盘踞淮南的霍峻,光拿下邳意义不强。
见曹丕要离殿退议,侍从赶忙说道:“陛下,马超上表求和,不日将遣姜冏谒京。”
辛毗毫不畏惧,拱手说道:“水贼虽连连北伐,得襄樊,扩徐淮,但多得荒土而不得其民。霍峻为固江淮,复令淮人归乡,此消彼长,是耗贼之国力。”
司马懿苦口婆心,说道:“陛下,河南多兵事,置民于险地当中,非是明智之举。今不如先赈冀州,而后观兵事如何,再议徙民之事。”
豫州因有汝南、颍川之故,户籍有十余万之多;兖州虽位处中原四战之地,但因是曹操发家之地,户籍则有十万户上下;司隶的河东、河内不必多说,加上其余诸郡户籍数目仅次于冀州。
“择礼待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