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刑部大堂。
“行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谁再吵!就都给我出去!”
这阵‘吵闹’,终究还是被王锡爵这位新任的内阁首辅大人,给大声制止了下来。
眼看情况就要趋于稳定了,适才还在‘发疯’的张重辉却是不乐意了。
只见张重辉直接大步走到了不远处,全程‘事不关己’中的申时行身旁,不顾对方反抗,一把便举起了对方的右手!同时宣抗一般,大声喊道:
“你们不肯放过我祖父,不肯放过我张家人也就算了!可你们居然还将申阁老也给牵扯进了妖书案中!他今年都快六十了啊!
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身为堂堂内阁首辅,被比他官职小的人指着鼻子骂,他都不敢吭声!
他都这样妥协了,你们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你们究竟想要怎样?你们害死我祖父还不够!还想拉申阁老下去给我祖父陪葬!你们才肯甘心嘛?”
张重辉这波发言不可谓不真诚,申时行的反应也不可谓不懵逼。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申时行在努力‘抽回手’的同时,从牙缝中挤声道:“你疯了吗!关我什么事啊!”
面对申时行的咬牙愤问,张重辉却是给了对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并朗声回道:“你难道忘了?我有精神病,我早就疯了呀!”
少年的笑容是阳光灿烂的,声音也是清澈爽朗的,然而与他回答的内容相结合,却是‘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
在场众人见到这有些‘癫’的一幕,大多都纷纷心想:“看来他是真的疯了啊!”
申时行更是‘只能’无奈地紧闭上眼,他知道张重辉是想把事情再次搅浑,他更是无奈,为什么对方薅羊毛,每次都只怼着他一个人‘薅’啊?
这下子,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场面,‘又’被张重辉给挑拨了起来。
于慎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便是第一个出声‘助攻’道:
“张太岳虽有罪,可他好歹也曾是当今皇上的老师!而申阁老,他也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啊!
这两个皇上的老师伱们都不肯放过,‘你们’到底是有多想让皇上背上无情寡恩的骂名啊!”
郭正域也是抓准时机,紧紧接上,开口便是冷冷哼道:“呵!长此以往下去,皇上的圣名早晚要被‘你们’给毁掉!”
“毁掉?何止毁掉?”张重辉也忙不迭开口,一边环顾着堂上的翰林院学士们,一边冷笑道:
“我祖父与申阁老都是皇上的老师,为大明朝鞠躬尽瘁多年,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这两位帝师如今的下场却是如此令人唏嘘!
今后,恐怕不论是天下读书人,还是朝不保夕的小民百姓们,在听闻此事后,怕是都要调侃一句当今皇上‘克师’了!”
‘克师’一词一出,当即便是令在场的许多人,都意识到了一点!
——这将是一个‘借题发挥’的大好机会!可这个机会……却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郭正域也是顿住了,不敢轻易接下这番话的他忙是看向沈鲤,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过后,郭正域这才敢大声质问道:
“张重辉,你好大的胆子!竟胆敢妄言皇上‘克师’!”
郭正域的这番‘抢答’可谓是相当的耐人寻味,王锡爵与沈一贯都意识到了不对,可即便他们想要‘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张重辉就像是预先准备好了一般,语速极快却又咬字清楚分明,道:
“我言皇上‘克师’?郭大人,如今街头巷尾的小民百姓们是如何议论天子君父的,难道你不知道?
如今民间对皇上的风言风语,可比这单薄的‘克师’二字还要骇人听闻千万倍!刺耳之势更是甚于锣敲炮响!
谁人不知‘妖书’一案发的莫名其妙,如今都过去多久了,又抓了多少人!我跟申阁老这些‘所谓’的‘罪魁祸首’,又是入狱,又是被审!
可都已经如此了,如今外头的‘妖书’却仍旧四处飞播!据闻延绵之势,已经广漫至南直隶,两广等偏远地区!
如此离奇现象,摆明了‘妖书’一案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可你们这些食君俸禄的臣子,却是任由贼子在外逍遥!
你们眼中除了借公报私,意图‘拉下’我们一整个张家,与无辜的申阁老行报复之事,再让皇上背负臭名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了吗?”
话至此时,张重辉突然笑了起来,目光轮流扫着站成一排的翰林学士们的同时,似行‘诅咒’一般冷笑道:
“你们还不知道?如今外头,便是连街头神志不清的乞丐,都在笑言你们这些‘随时都要’倒霉的‘储相’翰林学士们呢!
等着!你们现在射出的‘利箭’,早晚会射回你们自己的‘眉心’!届时‘你们’就是下一个我祖父!下一个申时行了!”
“住口!休要再胡言!”于慎行大声打断了张重辉的‘癫言癫语’,警告道:“你真是疯了!”
“怎么?不信?”张重辉像是真的疯了一样,更是跟没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言语有多‘失礼’一般,明知故问又道:
“不信的话,你们派人去外头好好打听打听!去看看,外头的人在你们的‘以公报私’之下!将你们的天子君父骂得有多难听!”
“什么叫我们的天子君父?张重辉,你也是大明朝的子民!”郭正域当即喝道。
于慎行立刻道:“他都已经疯了,哪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