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早就猜到了这一系列流程,他干脆懒得管了,只下了“必须尽快修缮乾清宫和坤宁宫”的命令。
然而事实证明,凡事总有意外,躲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皇爷,要不让张重辉想想法子?他小子鬼点子多,万一真有法子呢?上回他不就帮皇爷您……”
至于剩下的,就让前朝去吵,去闹!
“回皇爷……”陈矩忐忑回道:
“据查探得知,着火那夜,有个行迹鬼祟的小宫女徘徊于乾清、坤宁二宫之间。
然而朱翊钧并不去看,司礼监的太监也不敢告诉皇帝陛下,毕竟皇帝下令过了,这些事统统不予理会。
又是雷击景德门,又是乾清、坤宁帝后二宫惨遭火灾。
沈一贯心中连连感慨着,毕竟皇帝要是还执拗到不肯下罪己诏,他这个内阁首辅可就真要撑不住了!
也是直到坐在了内阁首辅的这个高位之上后,沈一贯才真正的意识到,百官们的‘压迫’有多恐怖!
尤其现如今,各道的御史,给事中等言官,大半都是东林党的人!
这些‘不怕死’的人就跟除不尽虱子一般,拍死了一个,又会跳出来一群,简直恶心至极!
最令沈一贯感到崩溃的是,这群东林党人居然连他爱去逛青楼这种‘往事’都能反反复复的拿出来弹劾,颠来倒去骂他德行不检点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奏疏中骂他抛弃发妻!
被人骂成这样,沈一贯说不愤怒都是假的,但他的运气还是好的,毕竟皇帝陛下现在似乎连奏本都不看了,故而那些弹劾他的奏本,也都石沉大海。
然而这只是对行‘自闭耳目’的万历皇帝而言。
朱翊钧也算是看明白了,那些老家伙们为了对付他这个皇帝,每次都会捏着他最在意的软肋来攻击。
故而,在朱翊钧收到,大臣们再一次逼他下罪己诏的奏疏后,已经不怎么意外了。
然而,素来小心眼的朱翊钧却是面无表情的看完了,他甚至还一字一字的念了出来。
而这次兵变的主角,是浙兵。
朱翊钧已经麻木,也已经快要放弃挣扎了。
在西苑里窝了半年多之久的万历皇帝,也不知道憋太久憋疯了,还是穷疯了,在这一年的春日,朱翊钧突然下了一道圣令。
朱翊钧似乎‘也’懂了,他祖父的堂哥,那位荒唐出了名的武宗皇帝,为什么要搬到搬到‘豹房’里去住了。
或许是事事有轮回,嘉靖皇帝朱厚熜登基后,下令砸了堂哥朱厚照住了半辈子的豹房;而朱厚熜的儿子朱载坖登基后,也下令砸了老父亲朱厚熜修了大半辈子的道观。
“算了。”朱翊钧有气无力地打断了陈矩的提议,只道:“磨墨。”
“太好了!太好了!”
皇帝陛下的罪己诏书很快就送到了内阁,看到罪己诏后,如今的内阁首辅沈一贯第一个松了口大气。
没办法,在乾清宫宅了二十多年,猛然换一个地方居住,总是会认床睡不惯。
陈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是皇帝陛下的家事,这不是他一個太监敢出声议论的。
沈鲤一天不走,他就一天不踏实!
万历二十三年,这一年的下半年,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这同样也是对万历皇帝朱翊钧而言。
“查?”朱翊钧万般无奈地摇头道:“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查到什么?查来查去,保不准又会牵扯到贵妃的身上。”
想来这小宫女便是那故意纵火之人了,可……可她似乎早就知道了事情会败露,锦衣卫找到她时,她已经自裁了……”
错了就错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错了。
要知道,世宗皇帝朱厚熜好歹还让阁臣们搬到西苑,跟他做‘邻居’,以方便共同处理政事。
内阁。
“还有什么事?”朱翊钧满眼都是疲惫,自打乾清宫被烧毁到现在,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睡了。
他甚至都有预感,他要是再不下罪己诏的话,说不定他这个皇帝的命都要没了……
逃避一般,朱翊钧开始认为,只要他不去看那些奏本,不去看那些是是非非,不去看那群老家伙们的互相攻讦,他就能够一直‘安逸’下去。
哪怕西苑的临时值房里,已经堆满了无数的辞呈,和关于官位空缺的补员申请。
用他那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书法,亲自提笔写下。
万历二十四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