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事情已经洞若观火,内阁不走人,皇上就不会让新人入阁!
沈一贯要是不走,皇上就一直有理由赖着!沈一贯要是走的话,他肯定会拖着沈鲤一起下水!
走一个沈鲤而已,你怕什么?你们东林党后头还有郭正域,还有李三才!再不济还有个叶向高呢!”
“我倒不是舍不得沈鲤,主要是现在,要怎样才能将沈一贯给拉下台?”顾宪成面色为难道:
“我们弹劾他的奏本都能堆成山了,可皇上压根就不去看一眼,皇上这摆明了就是要死保他。”
“这有什么难的。”张重辉不以为然道:
“沈一贯之所以走不了,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大明朝境内没有发生什么能让皇上头疼的大事!
倘若现在,出了个触碰到皇上逆鳞的大事呢?而且还得大到,能直接赶走内阁首辅的大事!”
“能直接赶走内阁首辅的大事?”顾宪成皱起眉头,道:
“你该不会真想‘又’烧宫殿?我可警告你,这种掉脑袋的事就别再想了!皇上现在可疑心到连郑贵妃都不怎么见了!”
“烧什么烧啊,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偏激?”张重辉笑道:“再说了,乾清宫和坤宁宫都还没重建好呢,现在烧实在是为时尚早了。”
“所以?”顾宪成更加不解了。
“所以,对症下药才是关键!”张重辉点点手指,又是问道:“我问你,眼下皇上最关心的是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开……”顾宪成顿时想到了什么,不仅话停了下来,眼睛也瞪圆了起来!
张重辉见对方发现了苗头,提示一般道:
“开矿本就是劳民伤财之举,皇上要敛私财,各级官吏也都要从中捞油水。到头来,只能是苦一苦百姓。
可百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畜生。牛马累及了尚且会反抗,人在被苦得不能再苦的情况之下,又会怎么样呢?”
“民变!”顾宪成略微激动道:“你是说……搅起民变!如此一来,不仅能让皇上意识到开矿的危害性!还能让皇上在一怒之下责罚罢免内阁阁臣!”
顾宪成脸上的震撼之意越发显然,他看向张重辉,连连点头间,笑着感叹道:“还得是你啊!”
“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张重辉一脸无辜地反驳道:
“民变可是造反,你可别想把这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哈哈哈!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好?”顾宪成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假惺惺的老好人模样,和蔼至极的笑容下,却是突然问了张重辉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看过《水浒传》?”
“没看过。”张重辉直接摇头。
“那五郎,你看过吗?”顾宪成转而看向了张允修。
“看过,然后呢?”张允修有些奇怪顾宪成好端端问这么个问题做什么。
顾宪成笑问道:“你认为梁山好汉是好汉吗?”
张允修刚要回答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却是被张重辉给拦了下来,并对顾宪成说道:“好了,先谈条件。”
“什么?你还要谈条件?”顾宪成一脸的惊讶,夸张问道:“你该不会想跟我借钱?我可事先说明了,我两袖清风,京中住的宅子都是漏雨的啊!”
张重辉无视了顾宪成这故意做出的一惊一乍,直言道:
“明日我就要去东宫为太子做伴读了,我希望你的那些讲师‘朋友’们,能多照顾照顾我这个伴读学生,这样一个小要求,你总能办到?”
“那自然!”顾宪成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笑哈哈道:“你我可是知己,他们自然会多照顾你!”
张重辉知道顾宪成只是随口一答应罢了,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别的倒也不重要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张允修倒是有些傻眼了,他诧异地看着这两个前不久还差点翻脸的人,这会儿居然笑容满面的成了知己?
张允修正纳闷着,突然被顾宪成塞了一样东西在怀里,是一个信封,里面是什么他不知道。
“好了,我先告辞了。”顾宪成塞完东西就走了,临到门口时,他还不忘说一句:
“五郎,新婚喜乐,早生贵子。”
……
顾宪成走了,张允修并没有即刻拆开信封,而是对张重辉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给你随的份子。”张重辉说道:“拆开,没事的。”
张允修这才敢放心地拆开信封,只见里面果然是一张会票。
然而,那会票上的数额之多,饶是张允修见过不少的钱,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给我们这么多钱做什么?”张允修顿时便意识到了不对,惶然道:“他这是……该不会是……”
“嗯。”张重辉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笑道:“他这是在拖咱们下水,收了他的钱,今后咱们就也是东林党了。”
“那这钱咱们可千万不能收啊!”张允修拿着会票就要起身去追顾宪成,急着想将这‘巨额’会票还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