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周学士便是知制诰,是陛下身边的人,很多事情,兴许黑冰台都还不知道,但周学士便已经一清二楚了。
远远地站在廊道之上,看着前院里热闹的场景。
想来以后张若的事情,会成为官场的一个励志传奇的。
“死得人太多了,太多的无辜,何足道就是一个疯子!”吴德叹息着摇头。“今天我刚刚去了何府,何其苦死了!”
张若以前是户部侍郎,宅子自然是不小的,在关外立下大功之后,朝廷发还了这套宅子,或许是为了弥补先前对于张若的亏欠,现在更是将左右数户人家的宅子一并收了,由工部重新装修之后赏赐给了张家,这使得张若的府第比以前足足大了一倍。
张轻云正陪着几位贵介公子从正堂之内漫步而出,看起来是准备送客了。
也不知张轻云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正一个個走时都红光满面,兴高彩烈的。
张轻云点头道:“所以说,朝廷在河东应当是另有布置的,对不对?不管是你们大尹,还是卫相,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些对朝廷离心离德的豪门世家之上。”
有大尹、卫相这样的千年老狐狸,可也有李大锤、张轻云这样的年轻小妖怪。
吴德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觉得这样是理所应当的,心中还很舒服,不由得拿手指甲掐了掐掌心。
自然不是的。
吴德的手抖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抬起,有些惊讶地看着张轻云。
罗良是罗英的叔叔。
这张轻云如今做事,更是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了,想着当初自己评价他与罗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当真是贴切。反倒是自己,现在被大尹批评说还需要多多磨炼内心方能有所成就。
心中却在想,如果你知道你们张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家破人亡,一大家子人现在只剩下了伱和你爹,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分析各方得失。
“这也不至于让吴大哥心情不好?柳家的那个柳庆林,不就是吴大哥您杀的吗?这样的坏人,死了也就死了!”
“分析!”张轻云微笑道:“凡事都有因有果,一团乱麻不管怎么零乱,可一定是有头有尾的。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剩下的细节问题,其实并不怎么重要。我猜对了是不是?吴大哥?”
“真是怠慢吴大哥了,不过吴大哥是自己人,想来是不会怪罪轻云的,不像这些人,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实在是让人烦恼得很!”张轻云微笑着欠身向吴德道歉:“吴大哥,屋里说话!”
“不管他们藏在哪里,肯定有这么一股力量存在,厉害啊吴大哥!这可是一箭数雕啊,一旦河东地区完全落入到了朝廷的手中,善加经营,便又等于在京城之外加上了一道保险,也给关外的力量又多给了一重压力,这个操盘之人,当真是让人佩服之极。”张轻去连连摇头:“这件事情,只怕谋划了不是一年两年。”
这没有什么可瞒得,这个消息,只怕用不了几天,便会遍传天下了。
皇帝再不管事,再不热衷于政事,那也是皇帝。
只要不死,总还是有机会的。
张轻云沉吟着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啜饮着,好半晌才道:“吴大哥,这里头显然藏着不少事情啊!”
“吴提刑,轻云小姐回来了,我就被调到轻云小姐身边做事了!”罗良微笑着道:“今天刚刚去采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小姐刚回来,府里不是差这就是缺那的!您是来找轻云小姐的?”
而那为首的小子,正是前些时日在城门口偶遇的周家那小子,看来这家伙对张轻云还是真上心,这才没有几天,便又上门了。
“何足道在河东大获全胜,全歼晋阳柳家,太原王家,掳掠了两家财富之后必然会招兵买马,声势大振,看其行事目的,只怕是想在河东立足!”张轻云道:“如此大好形式之下,何其苦竟然会自杀,这太奇怪了。”
看着张轻云探询的目光,吴德摇头道:“朝廷没有把他怎么样,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跪坐在小几两边,张轻云手法娴熟地泡着功夫茶,这让吴德想起了在泰安城的那个晚上,自己就是在三言两语之间,被这个小姑娘揭穿了身份,然后便做了那一桩交易。
“吴大哥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是因为晋阳之事吗?”张轻云将一杯茶推到了吴德的面前。
张轻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显得诧异之极:“何其苦虽然年纪不轻,但武道修为极高,身体一向很好,为什么突然会死?”
有时候人啊,真不能拿年龄来说事。
“这个局设得很精妙,可是有一个问题,似乎有些低估了何足道!”张轻云道:“要是对方不上当,或者说发现上当了但能脱身而去呢?吴大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河东河西诸地,只怕就要大乱了。”
关内所见,尽是污浊,反而是以前认为是蛮荒之地的关外,让吴德看到了许多人性的光芒。
可以说,自从张轻云走了一趟关外之后,他们就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连何其苦都绝望了,你觉得他有机会吗?”
“说不准!”张轻云轻声道。“很多事情,意外出得让你压根都想不到。越是觉得万无一失的事情,有时候越是容易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