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五百米范围内还有大量鱼群,它们围聚在那,如若我们派下探测钟,它会在第一时间被狂暴的鱼群撕碎。”
“想要清理出一个范围,我们可以使用氧合炸弹引爆水下的空洞,在空洞接触海水的一瞬,那些人鱼们将会被狂暴的吸力扯进空洞中。”
“唯一的办法就是,由一人驾驶携带氧合炸弹的潜艇,并由我们的人一路护送到那个空洞旁并引爆炸弹。”
“氧合炸弹的爆炸范围超出了潜艇的逃逸能力,所以驾驶潜艇的人必然会死亡,就连护送的人也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博,赌注是全列车所有人的生命,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杰尔德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听着这番话,人群中不少人下意识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们会给予烈士子女优待,子女将会接受列车上最精良的教育,并获得居住前列车厢的权利,往后的成长我们会全程安排专人指导,他/她的名字会被我们所铭记,他的死不会被大海埋葬,我们会在镜城为其在镜城的烈士园建立墓碑,将这传奇的经历永远向后人颂唱。”
人们默默听着杰尔德说完这些话,内心微微触动,但还是有人冷哼着:
“呵呵,人都死了要这些有什么用!虚情假意的家伙,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就会说这些漂亮话,拿我们当做什么了?!”
这番话说到许多人心里,人们脸上神色各异,但绝大部分人都默默后退着,不想做那个光鲜亮丽的‘英雄’。
只留下少许人停留在原地,他们被后退的人群彰显的无比突兀。
一名小女孩跑到身旁的男人身边轻轻勾着男人的手指,眼中泛着水雾:
“爸爸......我们走好不好,我有点害怕......不想待在这。”
她已经能够猜透一些事情了。
男人努力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轻轻抚摸着身旁女儿的脸,眼中仿佛流过无数画面,那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成长的一幕幕。
她出生在列车上,母亲死于难产,即使在暗无光明的末节车厢中,她依然像只散播笑容与美好的小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发着光,为他那可悲无能的人生驱散阴影。
他听着女儿的话,泪如同决堤般流出,轻轻弯下身抱住了对方的身体:
“对不起,爸爸没用......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爸爸想出趟远门,以后叔叔阿姨都会对你好的,你会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
男人声音哽咽,而小女孩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抱紧了面前的父亲:
“我不要!爸爸不要走!我不要什么更好的生活,我只想爸爸待在我身边......”
人们注意到了这对父女,有的人心中五味杂陈,有的人却默默窃喜,
所有人默默为他们留足了场地,等待着什么。
许久,男人才缓缓直起身子,一步步向前,死亡阴霾笼罩着他的内心,懦弱的灵魂在恐惧中战栗,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直到又走了几步,他突然跪倒在地干呕着。
这一幕发生在不少车厢中。
不少人都有着妻子与儿女,即使知道前方迎接着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挺出了身子。
他们生前一无所有,只能将灵魂点燃,化作光芒守护心爱之人。
男人继续干呕着,竭尽全力克服着恐惧想向前方走去。
就在此刻,一名身着军装的老者默默从他身后走过,将他扶起并递去一个手帕:
“接好了,然后回去,回到你女儿身边,没有父亲的童年必然不会快乐。”
老者说着,拉下军帽,义无反顾地从男人身边走过,第一个来到了应召处。
他于镜前整理着那身许久未穿;曾让他最引以为傲的军衣,挺直脊梁,让自己回到最自信的一面。
镜中的老人不复过往的意气风发,但苍老的面容上那股骨子里的坚毅与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依旧。
他突然笑了。
他是一名退伍老兵,为了华夏参与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在一次战场中为战友挡下流弹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本以为后半生将会庸庸碌碌度过,但如今他却能穿上这身衣物再次为崇高、理想发光发热。
“为了人类吗......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你有妻子或儿女吗?”
广播中传来了杰尔德的声音。
然后是老军人的,他的声音铿锵洪亮:
“正因身后万家灯火,而我孤身一人,才能坦然奔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