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激动的人群像是潮水一样向前推挤。有着银灰色头发的少女被这样一挤,险些扑倒。
她纤细的身体里,隐藏的力气相当惊人。但此时她被人群夹着,双脚离地只能如落在水里的叶片一样飘来荡去。
她的手腕被拉住了。借着这拉力,她在汹涌的人潮中就像下了锚的船一样稳住了自己。
她抬起头,毫不费力的看到了比通常的男高中生魁梧的多的拉普兰人。后者脸上的兴奋与其他的学生如出一辙。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在这种心境下还能注意到同伴的窘境的。
“……”
银发少女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什么?”
拉普兰人吼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在沸腾般的音乐和欢呼声中根本不可能被对方听到。
“……”
看样子,奏也提高了音量。但她娇小的身体能发出的声音实在有限。
“我听不到……啊,对不起。”
拉普兰人低下头,向投来不满的视线的学生道歉。但当他抬起头时,那人已经被人流冲的不知去向。
银发的少女拉了拉魁梧男性的胳膊,指了指出口,示意自己想要出去。
黯淡的照明灯光之下,夹在人缝中的立华奏脸色看上去比平常更加苍白一些。
“不舒服吗?”
“不……只是不习惯而已。”
银发的少女回答道。
她曾经长期住院。而医院是个绝对要求安静的地方。
如果是那个时候骤然听到这样喧嚣和激烈的声音的话,先天性严重律动不齐的心脏就算是因惊吓而骤停都没什么奇怪的。
医生曾经断言她活不过七岁,除非有合适的器官捐献者。
一年又一年,合适的器官捐献者却始终没有出现。耐心在等待中消磨。就算是父母,最终也麻木了,来医院探望的频率,逐渐由每天,到一周两次,到周末,到隔周的周末。
立华奏并不怪责他们。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被这连上楼都无法支持的衰弱身体磨去了一切的意志。活着对她来说也只是一种煎熬而已。
在这种心境之下,就连每次医生宣布的界线快要到的时候,恰好降临的,令她衰弱的生命得以延续的医疗技术的进步,也没有让她获得生还的快乐。因为这意味着每天都只能辗转于病床的无趣日子,又将继续持续下去。
——啊,真想过一段和他们一样的生活呢。
每次,透过窗户,越过医院的围墙,注视病房楼后的街道上打闹着走过的学生们时,她都会这样想。
如今……
她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虽然愿望实现了。可不习惯的事情,终究还是不习惯呢。
比如说这重金属的音乐,无论听多少次她都无法明白,其中的美妙之处究竟在哪。
虽然脸上浮起了遗憾的神色,不过拉普兰人也随同立华奏一起向出口走去。
但这并不容易。人们的情绪已经越过了沸腾的程度,简直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了。奏小小的身体实在太轻,一不注意,就会被人挤的“漂”起来。
既然如此!
少女猛的感到腋下被托举了起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拉普兰人已经把她架了起来。两人变成了她骑在拉普兰人脖子上的姿势。
“这个……哎?”
当银发少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那如面具般无表情的脸上,也稍稍出现了一点龟裂。她像是不舒服一样略略挣扎了几下。
“别动,摔下去我可不管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拉普兰人仍然牢牢固定着她从膝盖到脚踝的部分,抓住少女纤细膝盖的手指,用的力量不大也不小。他那壮实的像是熊一样的身体分开人潮,悠然向前走。
就像他曾经在拉普兰一年一度的免税露天集市上,挨个的把法蒂安的弟弟妹妹们架在肩膀上一样。
那是拉普兰最热闹的日子,也是空港最繁忙的日子。身为领航员的乌萨马大叔每次都只能拜托他——后来干脆连拜托都省了。每次每次,他和法蒂安都要领着一长串的尾巴去参观死党们的劳动成果。
至于他?别忘了,法蒂安有七个弟弟妹妹。衣服,棒球手套,自行车,光剑的水晶……这些随着少年年龄成长而不再需要的东西,就算不拿到市场上,也绝不会愁去向。
说起来的话,每年都还得从市场上买回来一大堆东西。
“那个……不重吗?”
大概是因为距离近了许多的缘故,奏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了很多。
“硬要说的话,大概和去年的路卡差不多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