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一直不对路,虽说南洋水师是后娘养的,装备和渔民也没两样,但借着这个机会,北洋水师有了太后旨意,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跨过界,捞过界。
这样的机会如果不利用上,扩大北洋的势力影响,那李中堂和他的智囊团也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回家卖红薯比较好些。
说完李中堂,再来说光绪小皇帝。
光绪得知笋尖儿回来,第二天就通过内线知道了他与慈禧谈话的大概内容。
本来他就对慈禧横插一手封赏龙灏不满,被气得够呛,现在回想起来,个把月前堆积的闲气上涌起来,形成浓痰,更是不吐不快!
于是光绪帝叫来翁同龢等心腹,关上门商量,一是揣测慈禧老娘们下一步的行动,二是谋划自己这边的应对。
翁同龢教书教的好,但在智谋上实在没什么天份,他推说回去思考。敷衍了小皇帝几句便自告辞。
这时,在翁同龢府上,有一名待考举人,此人虽说是待考,但名声已然赫赫,为朝中清流之士拉拢的对象。
他姓张名謇。江苏人,曾为南元,但四次会试不中,这一次,他是受家父逼迫,提前来到北京城,准备第五次会试。
张謇颇受翁同龢赏识,在历史上,也就是在后年甲午加开的那场会试中。翁同龢改他十一名为十名,最后在殿试结束后,又力劝阅卷大臣选张謇为头名。
当然这当口,张謇还只是个没有一官半职的读书人,住在翁同龢府内,每日温习,又好与翁系一派,搞好关系。
今日。张謇见翁同龢吃不觉味,神若惘然。便好奇发问。
翁同龢犹豫了下,闭上门,还是将光绪帝召见自己一事说了,最后明言,自己在为皇上想个万全的法子而发愁。
张謇听完,大笑道:“帝师何必烦恼?謇有一策。可使太后的算盘落空!”
翁同龢闻言大喜:“季直高才,快点教我!”
张謇淡淡一笑,脸有傲然,附耳道来……
这一策,倒也清晰明了。
张謇乃是建议翁同龢上书光绪帝。言洋务运动操办二十余年,可国库依然空虚,军备不强,见列强如见亲爷,可见此法就算非劣法,亦绝非富国强民的良方,反倒观南方洋行遍地,前有十三行,后有海贸巨贾,均捞得白银无数。
可惜,商业虽巨,但税权不在朝廷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两溜走。
听闻那北海伯爵乃是大清子民,又被英女王封为英国伯爵,位极人臣、高不可及,也唯有他能与那些洋人平起平坐,不受欺苛。
现在有传言云,北海伯爵在美国受到不公正对待,处境堪舆,皇上可说,心怜他乃本国之人,给他一块通商许可,许他若干优惠,让他将在美国滞销的商品种种,卖到国内来。
而这税银,直接给予免除!
这样一来,龙灏那边必会心怀感激,而当他们来到南方倾销商品,必定会与列强发生矛盾,比方说那位赫德大人,对损害了英国利益的龙灏,哪管他的爵位,必然会有极大反弹。
如此一来,一块通商许可,便能引得他们相互吠咬,而我等就可左右逢源、渔翁得利。
张謇这一策,是基于光绪帝在三方博弈中势弱力薄,但却又占有名分上的大义而精心做出。
翁同龢细细一想,觉得甚为满意,极是可行,花了三天时间润色修饰了一番,才跑去找小皇帝商议起来。
这个时候的光绪帝,对翁帝师那是言听计从,依赖性颇强,再加上翁同龢的奏对的确出色,直把光绪哄得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当即就颁下密旨,给予龙灏广湖闽赣等南方十三省特殊皇商的身份!
以此身份,采购和输入商品皆无需缴税,只有当年营业额超过了三千万两,才需要象征性地向皇帝缴纳百分之一的‘喜钱’。
喜钱的意思,自然是用来表示皇恩浩荡、喜不自胜……
这简直就是免税,因为百分之一的税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又明言,营业额在三千万两银子下不用交,不得不说,光绪帝为了笼络龙灏,算是下了狠功夫。
并且,这旨意还有一处很绝,绝在即使龙灏不回来,但只要是挂了他名号的海外商行,都能享受这个免税待遇。
可以轻易想见,这道密旨若是泄露出去,会有多少趋炎附势的商人涎着脸投靠龙灏。
就好像明末时那些挂靠乡绅不用交租子的小地主一样。
光绪帝和翁同龢不是不知道这一纸密令会放出多大的‘洪水猛兽’,这简直就是把大清帝国的半壁商业江山交给了龙灏。
但清楚归清楚,光绪却觉得很值。
他如今就像是住在豪宅里的小孩子,自己被囚禁在咫尺见方的小屋,明明是豪宅的业主,却无法支配豪宅内的游泳池、家庭影院、还有厨房里的四门冰箱。
孤独且孱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