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一旦开始，对于底层兵卒来说，似乎永远也没有赢家。
城墙下，则是一道道如同杜鹃啼血的哭泣声，在这夜色下格外刺耳。
“别敲了！听不到下面的哭声么？”
一名身材纤细，身上藤甲头盔极为不合身的兵卒，从队伍当中冲出，踉踉跄跄的朝着那钉杀在了墙体上的洪赤云奔去。
摇了摇头，方宣迈步走向城墙上，临时搭建的城主府。
鼓声停止，那兵卒又是敬畏又是惊惧的看了方宣一眼，尴尬的收回了鼓槌。
还有类似柳家、徐家、苏家等世家家主，面色红润，一边抿酒，一边笑着看向大殿中央那正在翩翩起舞助兴的乐师和伶人。
在宁观海呆滞、疑惑、茫然的目光当中，方宣面无表情的低头俯视着他，漠然道：
“战场当中，局势千变万化，一个好的时机一纵即逝！手底下的人走神也就罢了，你作为一军主将，也能走神？”
“方帮主此次凭借一己之力，力挽天倾，拯救万千黎民于水火之中，使得我平江城数十万百姓，免受刀兵之祸，此乃功德无量！”
自己的爹爹呢？
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彻底与他们这些底层兵卒无关，只剩下至亲挚友死去的痛苦。
在接连响起的撤退声中，红眉军全面溃败。
见大殿内并无司空济怀和方岚的身影后，他稍稍点了点头，接着一步步朝着坐在首位的许印走去。
两行清泪从她脸颊上垂了下来，洗去煤黑，露出两道白玉般的肌肤。
守在城主府门口的两名守将，见到方宣前来，连忙目光发亮，语气狂热的恭敬问好。
“满堂诸公，衮衮权贵，战场上没看到人，这庆功宴上，一个个当真是快活。”
有临时披甲上阵的老人，从尸体堆里扒出一道冰冷的年轻尸身，望着那张永远闭上眼睛的脸，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老泪纵横。
城墙上，是一声声激昂欢欣的敲鼓之声。
一道低沉怒吼声，从方宣口中响起。
“大丈夫，当如是也！”
只见白日里披头散发的许印，已经重新换上了那一身官袍，黑白夹杂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用玉冠理正，一派的斯文儒雅。
随着此次攻城，红眉军最高将领的洪赤云被斩，整個红眉军彻底群龙无首，很快便兵败如山倒。
昏黄的夜色之下，战场的硝烟一簇簇的升起。
好一副荒唐景象。
可自己的孩子呢？
自己的兄弟呢？
“阿弟！”
“方帮主”
漠然声音如同雷鸣般在宁观海耳边炸开，使得他的振聋发聩，脑海嗡嗡作响。
方宣脚尖轻踢，将脚下一柄断刀踢在宁观海身旁，接着冷冷道：
“兵卒还在冲锋，你若还没死，就继续给我杀！”
首位上。
笑容满面，起身端酒的许印，顿时脸色一僵，笑容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