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精灵笑盈盈地站在她的同胞与图拉克一行之间。“哦!我早听说你们要来,在这附近等了好几天了。”她向远处的黑发法师打招呼道:“纳伽斯法师,我们又见面了。”
查尔斯鲁缇冷冷地点了下头。克睿莎却语气怪异地问:“你认识她吗?”查尔斯鲁缇又点了点头。克睿莎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她......太瘦了。”
图拉克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克睿莎这算什么,吃醋吗?这个刚开始见世面的小姑娘怎么也喜欢查尔斯鲁缇的闷罐子脾气。难道像图拉克这样个性开朗、谈吐风趣的类型,现在已经不吃香了嘛!
维尼尔斯玛茹其实也听见了克睿莎对她的评价——精灵的听力可是非常灵敏的。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事实上,精灵与人类相比,体型上的确显得较为消瘦。她反而对克睿莎的心理因素在脸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所造成的微妙变化更感兴趣,不免多看了几眼。克睿莎却以为维尼尔斯玛茹是在偷偷质疑自己比较吃亏的年龄,以及略嫌单薄的身体。在她看来,这不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讥讽。而且看着克睿莎刻意仰起头挺起胸膛的反应,维尼尔斯玛茹竟然露出暧昧(克睿莎的理解)的笑容。女人之间的怨恨自此结成,再也无法疏解。
“你叫我维娜就可以了。那个精灵名字,你念得不嫌拗口吗?至于‘轻歌曼舞’,听着不怎么像是姓名呢!”维尼尔斯玛茹对图拉克道。不过她提高了声调,仿佛是刻意要让查尔斯鲁缇听到。
阿尼肯托斯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维尼尔斯玛茹阁下......”,他的语气变得那么温和友好,令图拉克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他们是你的客人吗?”
维尼尔斯玛茹侧过头,以一种对待年轻人的宽容回答道:“阿尼肯托斯队长,这位是焰龙帝国努尔五世陛下的儿子图拉克.尼森哈顿,而另一位则是查尔斯鲁缇.纳伽斯法师。虽然他们并不是我正式邀请的客人,却是来这里与长老议会的交涉的使节,可以算是迈索睿恩所有精灵的客人了。纳伽斯法师之前刚在他的城堡里殷勤地款待过我,我很愿意在此期间以个人名义邀请他回访我的家。”
先不说阿尼肯托斯的表情变得异常尴尬。克睿莎首先变了脸。她尖刻地问查尔斯鲁缇:“你认识她多久了?已经到了在你家里招待她的地步吗?”她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图拉克可不也是没得到邀请,就私自闯入她的卧室?她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查尔斯鲁缇的回答不啻火上浇油。他低声道:“不是我邀请的,是她主动提出的。”情况确实如此,只不过维尼尔斯玛茹是因为任务在身所以才不得已有此举动。而且有他、维尼尔斯玛茹,以及法师行会的三个年老的法师一同参与的参观活动,怎么也和男女私情挂不上钩。克睿莎却将维尼尔斯玛茹与她在道德教育中听说过的某些女人联系在了一起。自此,她对精灵的看法大坏,甚至与查尔斯鲁缇的态度极为相似了。
阿尼肯托斯鼓起勇气,向维尼尔斯玛茹控诉她的客人,或者说迈索睿恩的客人,他们一伙人骄横跋扈的作为。图拉克则以外交辞令反控阿尼肯托斯对人类怀有偏见,刻意刁难帝国的使者。维尼尔斯玛茹耐心地听取双方的意见。待两人因为她默不表态的态度而渐渐无话可说了,她才叹了口气,对着阿尼肯托斯说了一句:“他们可是我们的客人!”
这句话说得很奥妙。阿尼肯托斯可以理解为‘他们-可是-我们的客人’,意思是无论这些人类无论多么粗鲁无理,身为迈索睿恩的精灵都必须忍耐,包括她本人在内。而图拉克呢!则把语气的重理解在后面,‘他们可是-我们的-客人’——你一个小小的哨兵队长,怎么敢如此怠慢、无礼地加以对待!
两个人都接受了这个判决。或许在维尼尔斯玛茹的面前,谁都不愿表露出自身暴力、强硬的一面罢!阿尼肯托斯立刻解散自己的小部队,图拉克他们则牵上马,跟着维尼尔斯玛茹通过哨所的关卡。阿尼肯托斯致意要护送维尼尔斯玛茹带帝国使者去迈索睿恩城,维尼尔斯玛茹并没有拒绝。图拉克以为阿尼肯托斯是在赔礼道歉,对他的怨恨不禁消了大半。哨兵们给维尼尔斯玛茹准备了一匹白色带黑色斑点的温和的牡马。阿尼肯托斯则从马厩里选了一匹黑色的马当自己的坐骑。图拉克他们待这两位精灵跨上马,才紧随了上去。
进入环绕迈索睿恩的森林,景象又为止一变。这里既不同于拥有一望无际田野的人类聚居区,也和荒芜的贝拉若斯有着天壤之别。迈索睿恩到处是树,而且都是上百年的参天大树。常见的包括铁槐、黄杨、雪松、白橡树,还夹杂少量黄衫。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森林里就没有植株较小的树木。糖枫和山楂是图拉克最先认出来的,他对能生长可口水果的植物有种本能的亲近感。桦树和栗树也间或可见,只不过上面的果实还不是图拉克见到过的样子,也难怪他没有注意了。
维尼尔斯玛茹像一般殷勤的主人般,向图拉克一行介绍沿途的景点。精灵们善于在不破坏自然的前提下,将自己对美好的认知添加到每一件所能接触到的事物上。这或许是一个林间小道旁摆放地恰到好处的小小石圈,也或许是两棵爱恋的情侣般簇拥在一起的大树,又或许是树枝上替小鸟遮蔽风雨的精巧巢屋。维尼尔斯玛茹渊博的典故知识和典雅却不失诙谐的解说,令旅途变得轻松而愉快。
克睿莎故意想转移众人对‘狐媚子’的注意力,便向图拉克打听查尔斯鲁缇家里的事。她对查尔斯鲁缇刚才易怒的表现始终不能释怀。图拉克瞅了查尔斯鲁缇一眼。见他并没有自己解释的打算,也没有加以阻止的意思,便放心大胆地说了起来。维尼尔斯玛茹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话语,也将注意力集中到图拉克那里。
查尔斯鲁缇其实并不希望别人提自己的往事,却又知道不让图拉克说比打消克睿莎的好奇心还难。再想想今后与克睿莎还要相处挺长时间,维尼尔斯玛茹也会相互见面好几次。与其瞒着,还不如先让对方了解些,以免她们从其他地方听说的,造成某些误解。于是他便策马走到前面,来个眼不见为静。耳朵却仔细听着图拉克,担心他会太过夸张矫饰。
“你知道查鲁的姓是什么样的来历吗?”图拉克问。
克睿莎不耐烦地说:“需要追述到那么久远前的时代吗?我听你说过纳伽斯**师的故事了。他还是莉拉.席侬国王的情人罢。”
“没错,纳伽斯**师是我和查尔斯鲁缇共同的祖先。既然他喜欢年轻、充满活力的少女,那我也只不过是继承了他的某些品质罢了。别看查鲁现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其实说不定他和我一样,有着一颗充满热情、不断跃动的心脏呢。或许只是还没有一位女性,能将他的潜力开发出来罢了。”
维尼尔斯玛茹皱着眉说:“我读过这段历史。纳伽斯法师见到莉拉一世的时候,她应该三十多岁了。从你们人类的角度而言,怎么也算不上是少女罢?”
图拉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就是这么比喻一下而已。”
克睿莎怨怒地说:“别打岔。我是问你查尔斯的事,你们怎么扯到800年前那两个人的身上去了!”她还在使用她自己给查尔斯鲁缇起的昵称,唯恐别人不知道两人关系密切似的。
“500年前。”维尼尔斯玛茹纠正道。
如果克睿莎的目光能发射魔法火焰的话,维尼尔斯玛茹的嘴一定会被烧焦了。幸亏她一点都不会,所以精灵的脸依旧那么优雅俊俏,带着恬静的笑容。
“是有点扯远了。”图拉克抱歉地说:“总之,延续到现在的两支,尼森哈顿家的也好,纳伽斯家的也好,当家的男人都免不了朝三暮四。譬如我的父亲,他就有一个正妻和三个妃子。我的母亲位列第三,所以我的地位也远远不及我的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查鲁的父亲......,虽然继承了努尔.尼森哈顿的脾气,对我们尼森哈顿皇室一概不放在眼里,在生活作风上却与皇帝半斤八两。”
克睿莎兀自未解其意,维尼尔斯玛茹已是敏感地猜测到一些。“难道说查尔斯鲁缇阁下也是妾世所生?”
&h)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却也是纳伽斯家族中少数几个魔法天赋尤其突出的异类。他三十八岁便成了法师行会的**师。单由年纪来看,狄奥多德德的成就仅次于与哈吉尔大帝敌对的巴布尔.尼森哈顿(baburnisenhaddon)。不过,在他获得**师的头衔后,便再没有继续魔法领域的探寻。相反,他招收了大批学徒,并以向他们收取高额学费而一夜暴富。非但如此,他还在学徒中寻觅充当情妇的合适对象,加以诱惑。据称与他有染的女性学生不下三十名,远远超过我父亲努尔五世公开承认的记录。有人开玩笑地说,狄奥多德开设魔法学堂既满足了物质上的需求,同时也满足了精神方面的需求,正可谓‘一举两得’。这就是他的绰号的缘由。”
阿尼肯托斯侧过身来,向图拉克发问。“你们人类把这样的情况下生下来的孩子叫什么?杂种?”
查尔斯鲁缇猛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阿尼肯托斯。阿尼肯托斯急切地辩白道:“我丝毫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他又画蛇添足地说:“我原来以为你是个贵族,没想到你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出身不那么显赫的普通人。这就......大不一样了。”至于那里不一样,他也没想明白。
查尔斯鲁缇低声道:“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说完,他又背过脸去。
维尼尔斯玛茹对着阿尼肯托斯轻轻摇了摇头,令这个勇猛的哨兵越发内疚了。“我想,在帝国法典里把这样的孩子称为非婚生子罢。”维尼尔斯玛茹对图拉克说。“我们精灵就从没有婚约之说。只要两情相悦,有了孩子也未见得就低人一等啊!”
“两情相悦?狄奥多德.纳伽斯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下半身的**才找上了查鲁的母亲的,而查鲁的母亲据说也只是为了方便地获得法师的资格而与狄奥多德交欢的。两个人之处了一个多月就分手了。一年后,查鲁被包在襁褓里丢到狄奥多德家的门口。里面还附了一张纸,说明他的身世,加上狄奥多德送的一个廉价手镯作为信物。狄奥多德也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幸亏他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仆没有孩子,便向主人讨了来当自己的养子。”
“所以查尔斯是被一个仆人带大的?”克睿莎说。
“那个女人叫苏卡(suka),查尔斯鲁缇叫她母亲。”图拉克低声纠正道。
克睿莎有些受伤地看着图拉克,好像在说‘这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图拉克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克睿莎不是自心里面认可这个事实,那她这辈子都别想赢得查尔斯鲁缇的好感了。
维尼尔斯玛茹怀着良好的愿望说:“狄奥多德最后还是接纳了查鲁.......,不查尔斯鲁缇罢。”她也渐渐习惯了图拉克所起的昵称。
“就算他有这心思,恐怕也没来得及表露。”图拉克讪笑道:“查鲁五岁的时候,狄奥多德.纳伽斯死于一场离奇的法术实验。最让人不解的地方,是狄奥多德自从被授予**师的头衔后就再没有参加此类活动,已经有七、八年了。有传言说,狄奥多德曾经诱拐过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师的女儿,因而遭到报复;也有说狄奥多德忘了参与实验的某位女性法师曾与他欢好,最后却惨遭抛弃的往事,以致死于兰花玉指之下。无论如何,他死得比较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