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搜就能搜啊!”杜卡斯弹了弹手指。“虽然这儿是伊姬斯,但总还是受帝国法律约束的。要是每个帝国贵族都这样,那我这个司法官岂不是很没面子?”
图拉克担心的就是劳里亚与地方官员勾结。杜卡斯这么一说,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不过人确实是在这里失踪的,莫非司法官你不取信我的证词?”他只得硬着头皮狡辩道。
帝国作为伊姬斯的征服者,贵族阶层在这里自然拥有一定的特权。而且图拉克即便是冒充鲁德家族的人,与杜卡斯一样也是地位平等的贵族。假使杜卡斯要质疑图拉克,要放在几百年前那就等于公然挑衅,少不得要导致一、两起决斗的事件了。
杜卡斯也不是莽撞的类型。“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地谈谈而已,没必要动辄把贵族的头衔拿出来压人罢。而且鲁德家都这样了,若是再多一件招人嗤笑的绯闻,恐怕后果难料哦。”讲道理的时候他还不忘讽刺一下鲁德家的败落。“其实也就是个伊姬斯的女人。就算是找不到了,杜什家应该也不会怎么迁怒于你。要不,我给你写封信带去,说明一下今天的情况。虽然没见过那位没福气的未婚夫杰普莱,我和老一辈的菲鲁斯?杜什(philustouche)倒还有些往来。想必他会理解的。”
不愧是外交家族出身的官员,一碗水看似端的四平八稳,骨子里却实际偏向给了他不少好处的妮莎神殿。
图拉克找不出杜卡斯的语病。不过他知道,多拖一天,玛哈拉嘉的命运就多一层不确定的因素。
“除了我,吉若拉宗母也是放心不下。各位也知道妮莎神殿与瓦罗娜教堂的立场。如果放任不管的,很容易引起教派争斗,从而造成不可控的局面。司法官既然是帝国委派的,也不想辖区内出现什么变故罢。”
哎,除了威胁,图拉克手头的确没多少牌可以打。
这次换鲁米里议长说话了。“这个好办。由议政会出面,调停劳里亚主祭和吉若拉宗母之间的误解。如今局势平静,谁也不想在这当口招人垢罹。吉若拉宗母向来慈善仁和,这次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的。”
鲁米里可是见多识广的。又是这类事,保不准就是那个玛哈拉嘉?布谢尔见埃芬吉派势大,自己想转换阵营。但又拗不过老一辈的,所以才折腾出失踪这一出戏。
见自己之前打的前笔果然生效,劳里亚乐得让特意请来的两位替他出面。说来也巧,这两个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今天都在神殿里。其实培卡塞阿姆大部分有权有钱的都喜欢到妮莎神殿来寻乐子。劳里亚随便找了几处颇具特色的屋子,便寻到了要用的人。杜卡斯的最爱是在女人肚子上吃东西。鲁米里嘛......,他的年纪大了点,所以只好让别人伺候他。那些一口细牙的男孩最合适不过了。
见图拉克被憋了回去,似乎要放弃的样子,美迪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别以为就你们能强横。他这位强横起来把你们一个个像跳蚤一样捏扁了都不成问题。”
一番话说出来,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一番话说出来,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过不多久,劳里亚和杜卡斯都大笑起来。“这小妮子,以为挂上哪个贵族就能狐假虎威了。”杜卡斯晒笑道:“贵族也是有品级职位的。像鲁德家的,只算得上是不入流的那类而已。”
格里弗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两眼充血,不管不顾地拔出佩剑。“你这个阴阳怪气地家伙,竟然敢诬蔑我的家门。拔剑,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不入流的。”
利亚一把没拉住,心想今天反正讨不了好去,便向多尔夫和巴尼安使个眼色,准备动手扣下劳里亚,以便挟持他交出玛哈拉嘉。
劳里亚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奥秘。他拍了拍手,门外立刻拥进来二十多名佣兵。“想以多欺少吗?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他转头对鲁米里和杜卡斯说:“两位可看到了,他们显然是刻意打上门来找麻烦的。”
杜卡斯定了定心。“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他见自己一方人多,对着图拉克说话的气势顿时高涨了几分。“诬告构陷,甚而寻滋闹事,你就不怕被治罪吗?如今伊姬斯刚刚由图拉克王子殿下兼任了欧卡雷亚的职务,对你们这等帝国贵族犯罪自然是一视同仁的。你们可别自取屈辱哦。”
图拉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多说无益,看来真的是要把事情闹大,才能扭转眼下的僵局了。他对身边这几个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对方人多,要打赢应该不成问题。
两队人剑拔弩张之际,门口突然有个沉稳的声音咳嗽了一下。
“既然提到图拉克王子殿下,就该以礼相待才对,怎么弄得像是要打架似的?”说话的人走了进来,竟然是在首席事务官的接风宴上见过一面的科夫拉特?亚穆克。
一干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个模样。
图拉克一直瞒着,就是怕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如果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又似乎只是个年轻人对一个伊姬斯女人不死心,妮莎神殿背后的势力自然不会特别关注,劳里亚主祭也不至于把事做绝。他不是先知先觉的,以为劳里亚达到部分目的后就可能会放了玛哈拉嘉,所以一直摆出纠缠不休的样子从而缓缓施加压力。至于吉若拉宗母提到劳里亚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且有所意图的猜测,图拉克并不怎么相信,却也竭力避免扯破脸皮。没想到科夫拉特一出现,一下子把他底牌给掀了出来。
杜卡斯的脸抽动了一下。“图拉克王子殿下?”他小心的询问了一句。
图拉克不置可否地笑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
劳里亚主祭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心里霎那间冒出好几个盘算。
第一个——不管是真是假,这身份不明的年轻人就带了少数几个人。拿了他多年来培养的所有实力一拥而上,多半能扣下他。如此一来,一直对帝国的统治有所不满的那些人还不把妮莎神殿当作反抗帝国暴政的核心?
第二个——如今帝国势大,即便扣下这人,又能证明他的确是帝国王子,难道还真能将他怎么样了?先不论帝国本土派出暴戾成性的军团来培卡塞阿姆镇压,单是伊姬斯一万多的本土部队就够踏平他这小小神殿了。他是想扩张势力,前提是建立在别人的牺牲和奉献上,却不想自己挺在前面为埃芬吉派火中取栗。
第三个——即便是皇帝的儿子,其实不过是个嘴上刚长出点胡须茬的男孩。他对玛哈拉嘉的想念多半脱不开肉欲方面的需求。是否有可能说服他,到地下那个圣殿享乐一番呢?扎拉的舞蹈应该足以让这位王子堕落。反正重要的是玛哈拉嘉的身份,而不是她的身子。分享一下对最终结果并没什么影响,还能获得一个权高位重的盟友,何乐而不为!
左思右想,他始终拿不定主意,他顶头上的又有人在,只好先沉默是金了。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因为灵魂转世到帝王家族,即便是无能加纨绔,样样都是予取予夺。而像他这样的,即使出生赫赫有名的家族,却只能躲在阴暗的地下建立自己的王国。
鲁米里议长心思转的快。他和科夫拉特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对劳里亚道:“妮莎神殿毕竟是挺大一块地方。劳里亚主祭,那位女士会不会是在哪里迷路了。你对这里比较熟,要不陪着去找找?”
他这是给劳里亚找个台阶下。其实,议政会早就知道妮莎神殿私底下干的那点事。不过一则劳里亚有势力庞大的埃芬吉派的支持,二则包括鲁米里在内的议会成员都因为神殿的存在获益匪浅,所以便争一眼闭一眼了。今天这情形显然不对劲了,鲁米里揣摸着劳里亚也该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的。
劳里亚可就没这么轻松了。此时他已然是骑虎难下。放了玛哈拉嘉?她只是暂时被迷晕了,要让她彻底屈服至少还要花费一、两周的时间。要是让她把神殿底下的透露出去,别说他自己必定颜面扫地,上头那些大佬投入了那么多却颗粒无收,到头来也绝对放不过他。今天科夫拉特也在,要是现在就认错,待其他人走后不知会被怎么惩处了。
“我还是之前那些话。人已经走了,不在我这殿里。”他咬了咬牙,说道。
杜卡斯见图拉克色变,不禁想起自己也有不少投资在妮莎神殿里了。左右这位王子也没什么证据,便小心翼翼地帮腔道:“殿下,我....,属下我觉得劳里亚主祭是这里的头面人物,应该不至于做出拐带妇女的罪行,且玛哈拉嘉又是有名的大家族的女儿。事情蹊跷,处置还需谨慎。”
图拉克是伊姬斯最高的司法长官欧卡雷亚,杜卡斯是四等司法官,当然属于图拉克的管辖之下。但也正如此,他揣摩着图拉克不敢弃成文法规于不顾,仅凭一己猜测和美迪娜的一面之词就治劳里亚的罪。他这下可赌对了,立刻置图拉克于左右为难的地步。
虽然图拉克身份的暴露,局势却越发微妙起来。如果劳里亚死咬不放,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未必可知。谁都没料到的是,突然闯入的科夫拉特倒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只见他挥了挥手,劳里亚那群手下就像进来事那样迅速离开。屋子里顿时清静下来。劳里亚咬了咬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科夫拉特扫了一眼劳里亚,随即转身对鲁米里和杜卡斯寒暄了几句。“我这庶子给两位添麻烦了。今天的事自有我出面处置,两位既与此无关,没必要夹在中间为难。”
有这样的好机会还不抽身?两人向图拉克和科夫拉特告了罪,随即便也走了。劳里亚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难道这从不对他假以颜色的老子要把他抛出来顶罪?
“原来劳里亚主祭是你的儿子。”图拉克让利亚约束格里弗等人后,便淡淡地对科夫拉特道。虽然知道亚穆克家族与妮莎神殿颇有渊源,但这里的主事竟然就是科夫拉特的儿子,倒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科夫拉特拉了个椅子随意地坐下。“我从十三岁起就驭女无数,到现在自己都算不清有几个孩子了。劳里亚,自己说,你是第几个?”
“.....第五个。”劳里亚压抑住心底的怨气。
见到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劳里亚变成这个样子,图拉克对科夫拉特有了另一番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