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他前来的几人都不肯动手，他怒火中烧之下一人砍树。</p>
那大树高耸入云，粗壮无比。</p>
他‘砰砰’挥刀，但刀却难砍入树皮。</p>
其他人的身影站在数步之外，冷冷看着他的举动。</p>
他恼怒之下越发觉得悲哀，便提起早准备好的油袋洒入树林。</p>
“绝不留这祸根——”</p>
一股刺鼻的桐油味儿传开，他举起一根点亮的火折子。</p>
“乔爷——”</p>
其他数人劝说，且跪了下去，哀求他停手。</p>
乔越生不为所动。</p>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缓步上前：</p>
“乔爷，我来帮你砍树。”</p>
赵福生一听这话，不由露出一丝讶异。</p>
这是罗六的声音。</p>
乔越生似是对他极为信任，听他这样一说，便微笑着转过了头来。</p>
他手里点着灯，灯光照亮了他那一张转过头来的脸。</p>
他的面容与‘先前’赵福生等人在外村中见到的黑脸壮大汉截然不同。</p>
乔越生的面容削瘦，下巴处留了胡须，目光温和。</p>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高壮黑影将刀高高举起！</p>
刀光一闪而过，直刺他的肚腹。</p>
罗六是铁了心要杀他，拿的是把半臂长的砍刀。</p>
乔越生一时不察，被他刀锋擦过，惊呼了一声：</p>
“罗六——”</p>
兴许是太过不敢置信，他甚至没多少害怕，而是有些不解。</p>
罗六一刀不成，害怕乔越生和自己算账。</p>
这个事情不干也干了，没有后退的余地，他低声喝道：</p>
“吕一、刘老八，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将他按住。”</p>
“今夜事情不能败露，这老狗如今虽说行事迂腐，但村里还有好些追随他的人，关他可以，杀他不行，到时消息传开，我们都会死的！”</p>
村民悍勇、凶狠，行事冲动毫无头脑。</p>
他们制止乔越生可以，但不能杀他，一旦杀他，这些人就是罪人，会被愤怒的村民凌迟处死。</p>
“为、为什么？”</p>
乔越生疑惑不解，被人按倒在地。</p>
他握在手中的火折子落到地面，星星火点迸溅开。</p>
罗六几人要行凶杀人，没有留意到这一点。</p>
“因为你挡了大家财路。”罗六犹豫了两下，不敢去看乔越生的眼睛。</p>
但不久后，他咬紧牙关，面露狠色，‘呸呸’两声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接着抓住砍刀，用力往他脖颈砍落下去：</p>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要砍树林。神龙树不能被毁，死的只能是你。”</p>
血光四溅，刀锋砍伐骨肉的声音响起。</p>
乔越生人头落地。</p>
他死后眼睛无法闭拢，仍牢牢盯着火折子的方向。</p>
乔越生死不瞑目，他有太多的牵挂，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去做，有太多遗憾没有完成。</p>
神龙树还没有砍，孙三娘将来不知何去何从。</p>
罗家的二妹如果没有他的庇护，将来该怎么办呢？</p>
还有他的族学，他死之后，谁来教导那些孩子？这些孩子是不是从此仍得回家种地，过着与父母一样操劳、贫穷而无知的一生？</p>
神龙树不毁，今年的香料仍会收割，两村打斗又得死多少人？</p>
平白便宜了卖棺材的！</p>
唉——</p>
他不甘的瞪大了眼睛，想要长叹一口气，却已经无能为力。</p>
但此时平地突然起风，似是为了弥补他未能叹息的遗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