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p>
蒯满周刚笑完，那笑意又立即僵住。</p>
她收了笑意，怔怔的看着赵福生：</p>
“你会不会生我的气？”</p>
小孩问完这话，忐忑、惶恐及自我厌恶等情绪又开始在内心翻涌。</p>
她眼里的黑气如氤氲开的墨水，迅速将眼白染污，厉鬼煞气外涌，黑发也无风自动。</p>
赵福生盯着她看。</p>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末，正值寒冬之际，万安县位处边陲，虽说不是北方苦寒之地，但仍是冷的，可蒯满周出行在外，一直都是穿同一件衣裙，披着长发，赤着双足。</p>
她是驭鬼者，又是驭使了两大灾级厉鬼的特殊强者，镇魔司内的人都很怕她。</p>
武少春、大小范是忌惮她的，张传世更是少与她打交道。</p>
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小孩平日看似不与其他人往来，但她年少失家，是要比其他人更敏感许多——这些隐藏的小心翼翼，她定然是感觉到了。</p>
她每个月是有俸禄的。</p>
庞清名义上是只拿五文哄她，当她孩子似的，但如果她真的要钱，庞清绝不敢不给的。</p>
可蒯满周并没有要。</p>
她最初拿了五文，交到了赵福生手上，事后要了三文拿着自己玩耍。</p>
这三文钱她时常拿出来摇晃，恐怕是因为三文钱特殊。</p>
蒯良村以采集白苏贩卖为主，蒯四媳妇提到过，白苏价格昂贵，采集后晒干，一朵价值三文——赵福生猜测，这应该是蒯满周拿着三文爱不释手的缘故。</p>
从村子出事后进入镇魔司内，小孩没有换过衣服，不穿鞋，披散着长发，维持着村庄出事那天的装扮。</p>
兴许是在那时起，原本天真年幼的蒯满周就已经‘死’了。</p>
赵福生不由暗忖：蒯满周问自己会不会生她的气，究竟是在问她，还是透过她问庄四娘子？亦或是蒯良村那些死去的村众？</p>
她顿了半晌，小孩的身上已经鬼气森森了。</p>
赵福生静静的望着她，打破了沉默：</p>
“你觉得你做错了吗？”</p>
“我——”</p>
小孩对她的回答反应不过来，一下怔在原处。</p>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问你生不生气——”</p>
赵福生道：</p>
“你做了什么，觉得我会生气？”</p>
“我、我差点儿在贺家院子里失控，我——我差点儿杀了人——”蒯满周愣愣的回答。</p>
赵福生再耐心的问：</p>
“那你失控了吗？”</p>
小孩怔懵摇头：</p>
“没有，武少春他——”</p>
“你又没有真的失控，我为什么要生气？”赵福生反问。</p>
蒯满周一下愣住。</p>
许久后，她才偏头：</p>
“可是，可是我差点儿杀人了。”</p>
“差点儿就是没有。”</p>
赵福生说完，替她顺了顺飞扬的长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