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贪婪的念头一起，丁大同便再难遏制。</p>
孟婆还在看他，正当他想要说话时，却见张传世冲他挤眉弄眼的，不时还在偷偷摇头的样子。</p>
“孟婆，你的这个汤鬼喝了会不会死？”他一见张传世这模样，心中立时生出警惕心。</p>
孟婆就笑呵呵的道：</p>
“我不懂鬼会不会死，大人懂得多些，大人兴许能知道。”</p>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哪知她话音一落，赵福生竟然真的点头：</p>
“是，我确实知道一些。”</p>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来了兴趣。</p>
包括孟婆也有些意外，她转头盯着赵福生看，就听赵福生道：</p>
“孟婆熬的这汤，也有来历。”</p>
“什、什么来历？”张传世听到‘孟婆汤’三个字，喉间已经开始发苦，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发问：</p>
“我看她像是随便倒水下东西，不管香的、臭的，像煮猪食，都往锅里丢——”</p>
“这只是你看到的‘形’而已。”赵福生笑了一声，淡淡的道：</p>
“孟婆熬的汤，下的药材只是汤的‘形’，而这个汤能杀厉鬼，主要的原因在于‘神’。”</p>
孟婆怔怔的道：</p>
“大人的话我不明白——”</p>
“早前在去十里坡时，你熬汤之时，一心想的女儿爱吃的药糖。”放的材料多少倒在其次，反倒是孟婆当时爱女之心才是真正的汤底。</p>
所以后来汤料有毒，但无论是张传世还是马喝了这汤，虽说一路拉稀，最终并没有死，反倒变成了不人、不鬼特殊的存在——这是孟婆的汤第一次展现非凡的特性。</p>
“而你昨夜熬汤的原因本来就心怀煞气。”赵福生看了孟婆一眼：</p>
“我们在到东屏村前，才遇到沈艺殊——”</p>
她一生的命运与女儿遭遇息息相关。</p>
心中虽然早已经猜到女儿下场，但当真正看到厉鬼复苏的那一刻，仍令孟婆心中饱受冲击。</p>
她当时没有发作，一路跟随众人逃出鬼域，可孟婆内心定然极不平静。</p>
在熬汤之时，她既怨且恨，又带着悲伤痛苦，所以熬出的那一锅汤，怨煞之气比鬼还要深。</p>
赵福生说到这里，深深看了孟婆一眼：</p>
“鬼物喝下孟婆递出去的汤后，两者的怨煞之气相抵，便如高阶克低阶，厉鬼生平执念被冲散。”</p>
人死前的执念在厉鬼复苏后化为鬼物杀人的法则。</p>
“执念没了，法则自然也不复存，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孟婆‘杀死’了厉鬼是真的。”</p>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p>
“这也是真正杀死厉鬼的方法——”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p>
“——之一。”</p>
众人听得叹为观止。</p>
丁大同心中‘怦怦’直跳，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p>
他想起张传世先前的眼色，又忙问：</p>
“那孟婆的汤——”他本来是想问孟婆，但想到赵福生先前将孟婆汤的缘由解释得一清二楚，又连忙转头看向赵福生：</p>
“孟婆的汤，要是驭鬼者喝了——”</p>
“这个我不知道。”赵福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声：</p>
“不过世间哪有两全其美法？”她虽说是在笑，但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中。</p>
她的眼神平静，但语气之中却透出一种怜悯，仿佛冷漠与悲天悯人并存，给丁大同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像是自己内心深处阴暗的念头在她这一双眼睛下被看得一干二净，无所遁形。</p>
“既要驭鬼的力量，得富贵、得权势，有了之后又思图全身而退。”</p>
如果有这样的好事，那是可遇不可求，如果没有这样的好事，也是情理之中的。</p>
赵福生话音一转，笑着说道：</p>
“事实上孟婆的汤之前老张也喝过——”</p>
“我看张师傅也没事——”丁大同迟疑。</p>
张传世也不能说没事，他脸青唇黑，眼袋重得像两个鱼泡子，头发稀疏，露出光秃秃的脑门儿。</p>
丁大同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摸自己的额头，又试探性的指了指张传世的脑袋：</p>
“张师傅这脑门是不是喝了汤后，头发才掉干净——”</p>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