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常三嫂的两个女儿是卖进了吴家哪个人手里？”赵福生看得出来她心中的害怕，问了一声：“明天我去了，也帮你看看你的两个女儿——”</p>
“不不不。”常三嫂一听这话，连忙摆手：</p>
“哪好麻烦你们。”她说这话时，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赵福生的眼睛，仿佛此事还另有隐情。</p>
赵福生直接就问：</p>
“莫非还有什么话不方便对我说吗？”她说道：</p>
“我是借住常家，承了你们的情，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也想尽把力。”</p>
她这话一说完，所有人俱都点头。</p>
就是心中对女人很是瞧不上的陈母也心悦诚服的应了一声，赞道：</p>
“大——”她刚一开口，陈多子就碰了她一下，接话道：“咱们家大小姐真的很有本事。”</p>
孟婆也点头应了一声。</p>
赵福生的表情看起来真诚。</p>
且不知为什么，虽说是与她萍水相逢，可常三嫂总觉得与她聊天很是投缘，不知不觉间竟把家中隐秘说了个一干二净。</p>
连常五嫂欲令小儿子再娶嫂子这种丑闻都说出来了，双方交换了‘秘密’，常三、常四两个媳妇对赵福生的好感都很深。</p>
“倒也不是不信任你，就是、就是担忧你们受我们连累，何苦来哉呢——”</p>
常四嫂嘴硬心软，听完这话，就叹了一声。</p>
赵福生笑道：</p>
“谈不上连累，我跟吴家有关系，说不准我讲的话他们也能听。”</p>
常三嫂闻听这话，欲言又止。</p>
她低垂了头，却斜挑着眼角去看常四嫂，二人眼神交汇，半晌后，常四嫂道：</p>
“闺女，你听我说，这吴家可不是好惹的。”</p>
她说完这话，有些害怕，抬头左右看了看。</p>
陈多子惯会察言观色，见她这样，便走到屋门前一倚，将半掩的门拉开了些。</p>
陈多子的动作令得常四嫂脸色稍缓，连忙道：</p>
“这吴家早前也不知是什么出身，做事有匪气。你当我婆子为什么你们明早同行呢——”她撇着嘴：</p>
“那是因为她心中没底。”</p>
她一打开话头，常三嫂也道：</p>
“我们这次打官司，要先打点衙门各司。”</p>
因案件涉及到郡中，还得请郡内府衙的差役们下来办事。</p>
这办事流程就是涉及官司的双方都要走访，分别听双方的说词——而这个出行的行程也是有讲究的，被访谈的人家是需要给差役钱打点的。</p>
打点的费用还不少。</p>
一桩官司轻易就要拖上一年半载，除了差役下乡走访，涉案的人也需要在大老爷开堂的时候提前去升堂地点歇息。</p>
像五仙观的官司涉及郡中人，开堂地点也在郡中，到时入郡的路费、食宿也是很大一笔。</p>
常二早年在杏林苑做活，也是跟府衙打交道，这些流程说了二十多年，常家人都熟悉——对于打这场官司需要的银钱也是心里有数的。</p>
“卖地是不够的，我们家原本有十几亩地，按太平年月，一亩怎么也要卖12贯钱，要是遇上风调雨顺的时间，价格更高一些。”常三嫂叹道：</p>
“可娘急卖，只好贱卖了出去，这样一来就差银子，这才想到要卖我两个妮儿。”</p>
要卖儿卖女也有讲究法。</p>
这样的世道，人命不值钱。</p>
像当初的纸人张购买活人制尸奴，杀人取皮，亦或是将人推入见不得光的去处，这种叫死卖，价格略贵些。</p>
还有一种卖入大户人家做活，签了活契，每月有工钱，价格便便宜。</p>
……</p>
常五嫂抹不开脸，也不忍心害孙女性命——毕竟她不要脸，在城中的大儿子还要脸面，因此她将两个孙女经由中间人拉媒保线，许给了金县里的大户吴家的老爷为妾。</p>
“谈好了每人给八两银子，但是——”常四嫂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p>
“反正前两天人已经送进了吴家，却并没有拿完钱，一共只先给了三两，说差的那十几两，就当常家给两个女儿的嫁妆费，如果还想要钱，得再送一个女儿进府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