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镇魔司连带着胡时在内，一共去了八人，县府去的人最多。”</p>
县令名叫费明光，带了贴身的仆从一人，师爷四名，长吏五人，身强力壮的差役四名，同时雇佣了城中一些士绅、豪强豢养的家奴，一共凑齐了七八十人，浩浩荡荡的往上阳郡行去。</p>
“你说了这么多，莫非这些人入郡后出事了？”</p>
张传世问。</p>
钱忠英摇头：</p>
“在郡内并没有出事。”</p>
他说道：</p>
“非但没事，还全部都很幸运的平安而回了。”</p>
这可不容易。</p>
驭鬼者喜怒无常，脾气暴戾，文兴县这么多人去，竟然都能平安而归。</p>
“回来之后，费大人心情很是复杂。”</p>
赵福生听到这里，不由问他：</p>
“为什么费明光心情复杂？”</p>
“他是又怕又高兴。”钱忠英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p>
“此次入郡，所有人都去了上阳郡府，甚至费大人还见到了朱大人，说是朱大人召见了郡治下共三十八县的县令及令司，提及了一件事——”他说到这里，语气顿了片刻。</p>
而昌平郡一行人从东屏村而来，此时哪里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p>
就连年纪最小的厉东平都反应了过来：</p>
“加税？”</p>
钱忠英看了他一眼，这两天他也打听出了厉东平底细，知道他是文兴县治下东屏村的幸存者之一，只是走了狗屎运搭上了镇魔司这班车。</p>
他点了点头：</p>
“朱大人说是在往年的税赋上，镇魔司要再加两成税。”</p>
这可是大事。</p>
大汉朝各地之中，镇魔司是压在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税本身就很重，已经令人不堪负荷。</p>
如果要再加两成，便如官逼民反。</p>
百姓走投无路，肯定是要怨声载道的。</p>
到时民怨沸腾，朱光岭坐镇于上阳郡镇魔司中，且他是实力强大的驭鬼者，他不畏惧百姓的怒火，下头的普通官员恐怕会格外头疼。</p>
朱光岭当时提及增税一事后，一时各县县令不敢吱声，但他并不恼怒，反倒笑眯眯的承诺：</p>
“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消息总要传递至各处，只要大家替我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定将你们的辛劳记在心中，事成后我会送大家一场特殊的机缘。”</p>
就这一句话，费明光等人回了文兴县后又兴奋又不安。</p>
既觉得这位朱大人和蔼可亲，是难得的好性儿人，又觉得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处处透着诡异。</p>
“可无论如何，上头交待下来的事咱们哪敢置喙，从上阳郡回来之后，费大人更打算开始催促人手下村镇催缴税钱。”</p>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p>
“县里人手不足，一时之间要办的事又大，本来我也在催缴税钱的名单之内，但胡时、胡时提前向费明光打过招呼，说不召我去办这事儿，让我守在县里。”</p>
他话说到这里，联想到他先前特意提及去郡的人数，以及文兴县最后结局，车上众人哪里还猜不到前因后果——怕是胡时无意间的举动保了他钱家一命。</p>
“……初时不见异样，大家更担忧村镇有刁民造反，后来到了去年开年后，便不对劲儿了，县里陆续有人落水而死。”</p>
一开始谁也没多想，只当是意外。</p>
钱忠英作为典史，也要办案问差，涉及官府差役的人只要不是寿终正寝，照规矩也要他记录在案，以留备后续查底。</p>
经他调查后，他发现前期死去的几个人都有共通之处：在司府衙门当值（分属镇魔司、县府）；且都全部是溺水而亡；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曾经在九月时去过上阳郡。</p>
第一条可以说是巧合，后面两条死者之间的共通之处简直令钱忠英要吓破了胆子。</p>
他本能的意识到上阳郡一行有问题，恐怕费明光等人惹出了一桩祸事而不自知。</p>
“到了三四月份，县里开始不常出太阳，且听说附近时常下雨。”</p>
虽说春分雨多，可并州并不属于潮湿地带，今年的雨水反常，一开始的时候费明光还担忧水患。</p>
文兴县靠白陵江近，因县中贫困，许多地方的河堤年久失修，要是雨水不断，河堤失守，恐怕是要出现水灾的。</p>
可很快的，比水灾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各地开始闹鬼。</p>
最初是一些村镇开始上报村民之死。</p>
这些人是横死，有个特性，都是溺水而亡，死亡的人一多了，各地方镇官不敢隐瞒，便上报至县中。</p>
后来乡俚之间有传闻，说是死去的人冤枉，夜半回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