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谢景升对望，二人俱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之意。</p>
赵福生突然心生疲惫之意。</p>
张允中如果驭使了乾坤笔，能知前后事，兴许他确实预料到了杜美人一旦身死，厉鬼复苏，则是乱世之祸——站驭鬼者角度，他想将危险掐灭于萌芽之内，也是人之常情。</p>
可是杜美人若是一死便会厉鬼复苏，那么处死也是死，终究会厉鬼复苏，张允中逼勒皇帝杀人，岂非人为造鬼？</p>
莫非他有自信，能在杜美人死后厉鬼复苏的刹那，随即将厉鬼镇压不成？</p>
“之后杜美人被处死了？”赵福生问这话时，其实已经猜到了结局。</p>
先汉末年，皇室式微，镇魔司强势。</p>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子自身难保，如何保得住一个后宫美人？</p>
她一问完，陈女令目光闪了闪，小声道：</p>
“……傍晚的时候，听说杜美人猝死。”</p>
“唉。”</p>
孟婆叹了一声。</p>
“皇上自那之后，就心中郁郁寡欢。”陈女令说完，山红也跟着搭了一声话：</p>
“杜美人死后，许婆婆也闭守宫中，很少外出呢。”</p>
她话音一落，下铺的宫人就道：</p>
“有回被告了状。”</p>
“告了什么状？”赵福生问。</p>
那宫人说道：</p>
“好像是说她在宫中悼念杜美人，替她烧纸钱点香，被人举报了，皇上大发雷霆。”</p>
“就是半个月前的事。”山红道。</p>
“许婆婆早前在永巷跟人合不来，应该是脾气古怪的人吧？”</p>
赵福生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许婆婆的身上。</p>
陈女令闻言愣了一愣。</p>
但她本来提及杜美人的案子就胆颤心惊，此时见赵福生转移话题，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表情松快了许多，应答道：</p>
“是，许婆婆跟人不太合群，杜美人死后，她几乎不再出宫门。”</p>
山红道：</p>
“何止不太出门，那宫门也时常关闭呢。”</p>
赵福生不动声色问：</p>
“你们去看过？”</p>
她一句话问得三个宫人齐齐摇头：</p>
“那谁敢去啊？”</p>
陈女令道：</p>
“张大人都说了，杜美人死后会变鬼，我们都害怕，大家也觉得不太吉利，平时不太敢往那边去的。”</p>
杜美人在世时，她所住的宫殿是中都城内最热闹之所。</p>
她为人心善，待人也好，许多宫人、内侍都乐意去讨个吉利——若是遇上杜美人心情好时，少不得会有些赏赐。</p>
可她一死后，人人都嫌晦气，昔日她所居住的宫殿便逐渐门庭冷落了。</p>
“既然是这样，许婆婆脾气古怪，不跟人有交集，宫中又大门紧闭，她祭奠杜美人之事，别人怎么知道的？”赵福生问道：</p>
“她请人代买香烛纸钱了？”</p>
“不是、不是。”山红连连否认：</p>
“之所以许婆婆祭奠杜美人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是因为她所在的长秋殿当天夜里就起了大火啊！”</p>
一听‘火’字，赵福生神情一振。</p>
前汉终结于‘火’。</p>
这些此时与众人交谈的人早湮灭于时间的洪流之中，被困于第十层地狱之内。</p>
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会死于火劫，还困在生前的记忆片段之内。</p>
“长秋殿起了大火？”赵福生故作不知：</p>
“此事未曾听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