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啊,学到了最后,只看出了无奈。
沐恩颓然的底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
“那些哲学思辨都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道德的圣人们永远也不能也不该成为统治者,沐恩。”精灵王的手再次拂过了沐恩淡金色的头发,“道德永远是用来约束自我的,而非用来强迫他人。你可以指责统治者们的愚蠢和邪恶,但是我希望你自己可以永远警惕,不要变成那种人。”
直到生活给了你那道用情感与理性都解不开的题。
“世道不该如此。”沐恩站起来,说出了那句恐怕所有人都说过的话。
漱月始终在一旁流泪听着,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说话,直到沐恩离开后,她才抬起红润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
当你知道了这些为什么还能写出那些浪漫呢?我的父亲。
诗歌只是刹那间情感的迸发,它是真实世界的碎片——不仅如此,我们每个人也都是这个世界的碎片。不要因为世界上存在那些让我们悲伤的东西就要永怀悲伤,那不过是再拿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很善良,这是好事,但无休止的为它们哭泣,没有任何意义。
天上的白云不知道要飘向何方,在风遍遍吹过如同波浪板的草场中,夏天缓缓的离开了。
沐恩休学了半年,这让他在学校中的同学们都很担心,漱月也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沐恩到底在干吗、在哪里。
只是森林和任何人都无法记得,他在这里留下过多少汗水,有过何等喜怒哀乐,爱过又或者是恨过谁。毕竟时光会掩埋任何东西,哪怕是它们自己。
而某月某日,这位好像永远无法苦尽甘来的小天使背着行囊悄悄的离开了阿瓦隆之森,让本在因他保守秘密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在那个秋天他知道了一个消息。
造化弄人啊,仿佛是故意般,将那座坟冢突兀的放在了他回家的路上,让他因为错过太多事甚至都不知道该流露出什么情绪。
或许是不敢置信。
他冲回到自己的家中,高呼着每个人的名字,没有人相应,火光冲天,他轰开了那扇华丽的门,走进去,是落满灰尘的桌椅。
家中看起来毫无人气,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他疯了般将门一扇扇的推开,一扇扇的推开。
烟尘的激荡让他咳嗽起来,墙脚的蛛网看起来十分的扎眼。
“那天,就像梦醒了一样,我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原来我坚信、经历、得到的所有,都是被人安排好的,我甚至不知道这会不会只是场游戏,所有人都只是陪我完成演出的棋子——最可笑的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剧本。”
他靠在墙边,瞪大了眼睛抱着头思考,思考问题出在了哪里。而他的周围,那些纹饰精美且价格不菲的装饰品都被打烂在地。在这种仿佛窒息般的迷茫中,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巴顿的嘲笑声。
“原来你一直都生活在谎言里,还真是可怜。”
门外,因为被爆炸声吸引过来的城卫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曾接到命令不允许进入这栋房子,不管任何原因。
又是一声巨响,整座别墅轰然倒塌,似乎在宣示着施术者的暴怒。
领主梅丹佐在第二次爆炸的时候来到了现场,仅仅几秒后,烟飞尘舞的废墟中就有一个哽咽中带着极度愤怒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你!”
此时梅丹佐还不了解现场的状况,因为房屋倒塌的巨大声响也让他没有注意到那句话语,他此时正问小队长是什么情况。
可话音未落,他突然汗毛直立。
雷枪飞出,差点直接将梅丹佐扎了个对穿。还没等他从这个没头没尾的袭击中反应过来,就有道身影接踵而至的飞了出来,一拳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楞在了当场。
领主摔落在地,终于开始开始有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经没有什么魔力的沐恩被卫兵团团围住,看样子只要他再敢乱动就会被直接杀掉。
“你疯了吗,沐恩。”梅丹佐从地上爬起,看上去有些狼狈,被打的地方已经微微肿起,可见沐恩刚刚并没有留力。
沐恩并没有回话,只是红着眼眶瞪着他,仿佛要择人而噬。
梅丹佐看着他,但是对方寸步不让,这让他有些无奈,挥挥手让周围的士兵退下。
“你已经知道了?”他问。
沐恩还是维持着那副表情,一个字也没有说。
梅丹佐心里现在非常焦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让场面变得十分尴尬,因为动静太大,所以连凯尔都过来了,但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事自己不应该掺和,又原路返回了高塔,可以说是是非常懂事。
“我要见安舍尔。”对峙了几个小时之后,沐恩丢下这句话,转身回到了那片废墟之中。
梅丹佐命人给他送了被褥吃食,那些士兵也不敢靠的太近,就放在他身边几米之外。只是几天几夜了,他也没有用过。始终维持着某种低落的神情。
等到安舍尔从自己的家族中赶过来时,已经是第五天了,看着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安舍尔在来之前反复的问了,为了快速得到信息他甚至不惜用文件传输台恨不得一句话就传输一次。
但是没有得到答案。
“沐恩!”他站在门口,喊那个仿佛已经失去灵魂的少年,“这里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这个声音,沐恩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但是那生气是怒气,仿佛他现在变成了只会狂怒的野兽。他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对他百般呵护的师兄,他此刻只觉得那些照顾与呵护都只不过是对这恶毒谎言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