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指责，没有怨怪，开口就是关怀，让谢晚凝鼻尖蓦然一酸。</p>
她轻轻摇头，因为愧疚，眼眶凝聚起了水雾。</p>
谢衍誉和季成风已经退了出去，连带着伺候一旁的几位婢女也轻手轻脚的离开。</p>
偌大的庭院内，只剩他们二人。</p>
裴钰清想抱抱她来着，但她的肚子实在太大了，让他有些无从下手。</p>
“别站着了，”他嗓音有些嘶哑，扶着她慢慢坐下后，问：“几个月了？”</p>
真是荒唐的一幕。</p>
他们曾是夫妻，甚至上一次见面时，还耳鬓厮磨，浓情蜜意。</p>
结果再一次相见，她腹中有了别人的孩子，而他能这样平心静气的问，腹中孩子几个月了。</p>
谢晚凝咽了咽喉咙，干巴巴的答了。</p>
看出她的无地自容，裴钰清轻轻叹气，小心的握住她的手，道：“不怪你。”</p>
话落的一瞬，谢晚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情绪也有些失控，一边哭，一边不断说着对不起。</p>
裴钰清从没见过这个骄纵的姑娘如此哭过，顿时有些慌张。</p>
“别哭了。”他抬手拭去她的泪，可她那双素来明媚张扬的杏眼这会儿跟个瀑布似得，根本止不住，哄了两句，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干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脸摁进自己的腰腹。</p>
“真的不怪你，”他声音压的很低，就像怕吓到她，温柔的很，“你一个小姑娘，那样的境况下，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怪你。”</p>
甚至都不能怪陆子宴。</p>
若没有陆子宴，他的晚晚这会儿已经被掳去了金国。</p>
虽然他对陆子宴说的义正言辞，道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对方。</p>
但只有裴钰清自己知道，他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p>
但凡他再狠心些，但凡他不被拖住，如约在三月内回京，他的晚晚就不会经历这一遭。</p>
不会被金无忌掳走，不会被陆子宴所救。</p>
这样，她就不会因为受了那救命之恩，扭转了对陆子宴的观感，不会因为对他的内疚自责，而从陆子宴身边逃离。</p>
她是打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流入敌寇手中的屈辱。</p>
将她解救出来的人是陆子宴，她对他改观也是正常。</p>
裴钰清看的很透彻，这姑娘愿意抛弃自己的身份和家人，抛弃唾手可得的尊位，逃离北地，只是因为他。</p>
而今，她活生生立在面前已经是得天之幸，他如何舍得苛责她？</p>
孩子……</p>
孩子是陆子宴的也好，或是，……其他什么人的都不重要。</p>
重要的是，她还活着。</p>
谢晚凝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下被他摁进腰腹，哭声都变得沉闷。</p>
很快终于停止了掉金豆豆。</p>
裴钰清才将人松开，缓缓蹲下。</p>
他身量极高，蹲下正好同她平视。</p>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谢晚凝尤有心虚的别开脸，“你不生气吗？”</p>
她语气艰涩，“这是陆子宴的孩子。”</p>
话落，裴钰清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p>
……刚刚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