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正值盛年,咱们平卢镇还需仰仗您操持,儿子尚且年少,短于历练,也需父亲多加教诲。”王师范恭谨答道。
“呵呵,为父知你孝顺。不过,该你做的事情尽管放手去做,只要为父这把老骨头尚在,就会为你撑腰,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眼下接收平卢镇五州之事是当务之急,你有何考虑?”
“儿子昨夜一宿未眠,就是想着这事,觉得首先应该派兵接管,谨防各地有人起了自立之心。”
“嗯,确实应该防范,乱世人心难测,你接着说。”
“正如父亲所说,乱世之中不能以常理度之,尤其对麾下重将更是不能不防。
前不久武宁军牙将时溥,奉节度使支详之命率军赴长安勤王,却携军半途而返,逼支详让出节度使之位,并自称留后,唯军权在手尔!”
王师范所说是暗卫最新送来的消息,如今徐、泗之地已属时溥,不免发人深省。
“此事却有些难办,就如我麾下李嗣业等人,都是多年的过命交情,这兵需要他们来带,遇到战事也需他们出力。
若事事防备,起了隔阂,反而不美,大郎可有良谋?”
王敬武也深知此理,只是进退两难、犹疑不决。
“儿子倒有一法,一则始终让各重将只领偏师,主力掌于我父子之手,任何人有所想法也不敢轻动,此为震慑。
二则将军政分开,钱粮掌于亲信文官,重将无钱无粮,岂能用兵?此为釜底抽薪之计。
至于文官,其不掌兵权,若敢勾结重将,除之轻而易举,父亲以为如何?”
王师范将自己在淄州所行的御下之术拿了出来。
“嗯,妙,确是良法。为父考虑,这掌握各州钱粮的刺史人选,除却淄、青二州你我父子分领,其余三州交给自家人才更稳妥。
你堂兄师悦在济阳县历练多时,堂弟师克、师诲也在我帐下管理文书时日不短,不妨以此三人为三州刺史。”
“嗯,父亲所言极是,自家人还是放心些,至于政务之事,可以慢慢历练,我们派出幕僚辅佐就是。”
其实,世间本无绝对信任,只有更合适而已。
用家族之人确是历朝历代常用之法,王师范有二卫在手,却也不惧祸起萧墙。
“这次平定张霸先叛乱,赵朴出力不少,正好收编了两万兵马,可以分出一军让其统带,升其为军都指挥使,也算还了我这兄弟一片忠心。”
王敬武也是念旧之人,一朝掌权首先想到兄弟。
“朴叔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父亲掌权,正可借其此次立功给予卓拔,再好不过。”
王师范想起了两年前上巳节城门前的情景。
“不过,这收编之人多良莠不齐,不如择其优者留用,余者令其返乡耕种,也好节省钱粮。”
他还是考虑走精兵路线,慎用民力。
“也好,原本你我父子麾下之兵就有四万五千之数,已然不少。
这样吧,就择其中五千之数,凑够五万之兵,余者分散到五州耕种。
对了,你在淄州搞的屯保,还有保丁制度,可以在平卢镇五州推行起来。”
王敬武对儿子这种既抓生产,又能提供后备兵员的手段颇为认可。
“好的,儿子会派人到其余各州组织开荒、编保。那各地驻军父亲怎么安排?”
“棣州离青、淄稍远,需派一员大将独当一面,我意命李嗣业为主将,率两军五千人马坐镇。
登、莱二州居于后方,有青州在前屏障,只需于两州交界之地布置一军以备不时之需,邵播为人谨慎,可当此任。
至于淄、青,有我父子坐镇,应该无虞。”
王敬武对于分兵布防之事显然成竹在胸。
“据可靠情报,朝廷已命我为京城东面行营副都统,待诏旨一到,就是起兵之时。
此番朝廷广招天下兵马,而黄贼困守关中,交战日久,局势必将生变。
如若预料不差,恐黄贼覆灭不远矣,故儿欲带破浪军全军两万将士出征,增我王家平乱之功,隆我王家忠君之名,引四方豪杰投奔平卢镇,占据大义名分,得天下贵族士绅亲睐,以为立业之基。
以我观之,朝廷所为失误有二,即使平定黄贼之乱、克复京都,也必将皇权势微,战后难免群雄并起。
其一,朝廷将地方文官权力集中于节度使等统兵之将,虽利于平乱,却终致尾大不掉,藩镇做大,朝廷难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