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一脚高踢,直向薛胜头部踢落。薛胜左臂纵立头侧,以防来脚。这时,孙翊突然变招,未待右腿缩回,双掌已然击出,击向薛胜面部和小腹。能在这一瞬间变招的人,武艺之高,决不可轻视。
薛胜见形势危急,一招“天师掷笔”,一指向前击出,其势甚猛。
白中天眼见此招,也不禁惊奇。他曾见上清运用此招。因这招奇特,以指力取胜。白中天本就是天下运用指力第一人,怎会记不得这一招。他朝上清瞧去,目光中在询问:“这不就是青城派的招式么?”
上清余光触碰到白中天投来的眼神,报以一笑,接着摇了摇头,其间意思很是明白:“这是青城派的招式,但我却认不得此人。”
楚仁义在一旁观战,他熟知青城拳法,见薛胜此招在此刻用出,恰到好处,不禁喝了声好。
这一招“天师掷笔”,乃青城祖师缘木道人入山之后所创,并非他从师学艺而来的招式。其势便如青城道教始祖张天师以掷笔震慑鬼神一般,石破天惊。
历史上真正的青城道教并非武林一脉,虽青城派以道教为学,却与之毫无相关。但武艺发展乃是从上天取灵感妙想,缘木道人见山上有掷笔槽,乃山中沟堑,其势险峻。缘木道人久观之后,据其山势而创此招。是故此招险中有稳,以出其不意却石破天惊而取胜。虽不能确定是否有张天师掷笔之真实典故,但武学之上,却可取其jing华而用。
楚仁义在一旁喝了声好,登时自觉不对,薛胜乃敌方狂人,早已触犯众怒,自己怎可为其呐喊?楚仁义知道四周已有异样眼光投来,他不敢抬头直视,只得低头暗自悔恨。如此一来,他便没能看到场中情形。至于薛胜是怎样胜出,他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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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胜一招“天师掷笔”使出,孙翊自知不能抵挡,便运用迅捷身法向后躲避。待得薛胜此招用尽,在其强弩之末时,孙翊纵身向前,双掌齐出。这次出掌可与适才不同,手掌再次发红,鲜红如血,红的可怕。“红掌既出,无可抗手”。何况本次双掌同时取敌,其力不可想。
薛胜眼见双掌击来,双掌殷红胜血。看到如此令人心胆俱裂的攻势,他心中却无丝毫紧张之情。他适才那招“天师掷笔”尚未收回,此刻但见他不慌不忙地撤回右指,双手握拳,待得孙翊双掌及胸,蓦地一声巨喝,双拳齐出。两手同时使出“流星碎石”,两股巨力击出,便如五十八个大铁锤同时打向孙翊。
孙翊如何抵挡得了,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咔嚓”一响,孙翊再次倒飞了出去。大伙都听得真切,“咔嚓”一声自是他双臂骨折所发。只因为双臂同时骨折,才仅发一声声响。孙翊不再是直着身子倒飞,他已不能稳住身体。只见他平平地飞向后方。身后众人赶忙接住了他。
孙翊仍是神智清醒。他剧痛难忍,却又决不在仇敌面前示弱。只得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呻吟,额头上却早已满布汗水。
任虎见薛胜在此蛮横霸道,早想出手,只是未得其便,眼见孙翊落败,再也忍耐不住,一声长啸,冲了上去。他已将酒桌上的好酒朝肚子里灌了半壶,此刻半醉半醒,恰好能够发挥出醉拳的十成威力。
金不换却在一旁冷笑道:“这些人真是蠢笨如猪,明知不敌,却又要一个个冲去送死,当真可笑!”
殷勤也笑道:“那手掌发红之人,武艺倒是不俗,他尚且不能取胜,这醉猫一看就知与他相去甚远,又如何能敌得过那怪人?”
郑四海听得此言,忙摆手制止,示意他二人不可再胡言乱语,若是此话为众人听得,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纠纷。此刻大敌当前,又怎能再起内乱。
郑四海还没将摇摆的手放下,薛胜已然击败任虎。
金不换见任虎与薛胜还未拆得三招,便被他一脚踹出场地,又想讽刺一番。
铁秀见其嘴动,忙伸手捂在他口鼻之上,又在他耳边低声道:“若是我被这怪人击打,大哥是否相救?”
金不换道:“自然相救,你是我兄弟!”
铁秀道:“这就对啦,那些人也将彼此当成兄弟!”
金不换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
薛胜击败任虎后,对众人笑道:“你们这些无名鼠辈,怎能与我相斗?真是不自量力!”
人群中又有人yu待纵身向前。宋飞锁见状,抢先上前一步,双臂力震,两条铁索飞抓盘旋击出,直奔薛胜面前。
宋飞锁武艺之高,自非常人可比,他这一番出手,较之适才数人,不可同ri而语,直有鹤立鸡群之景象。
薛胜不敢大意,展开拳法,与宋飞锁相斗。宋飞锁身法轻灵,利用身轻之便,绕着薛胜游斗,以飞抓远程相攻。薛胜数次出拳,均打不中宋飞锁,忙取守势。顷刻间,薛胜身旁拳影落落,他以沉稳的拳法将宋飞锁挡在外围。
二人瞬息之间已斗五十余招。一者轻灵、一者沉稳,一时间,两人难分胜负。
激斗中,薛胜左臂外格,阻挡铁索飞抓。宋飞锁不待他触碰到飞抓,便已收回。
便在此刻,宋飞锁见薛胜右臂内收,似是功力不继,不能连续出拳。宋飞锁知道此机一纵即逝,若不把握好,不知还要斗到何时。
他转念极快,此念一出,手中飞抓便已打到薛胜胸前。
这时,只见薛胜右臂直挺挺地击出,便似钢矛一般笔直。
上清在一旁看得真切,这招决不是“流星碎石”,这一拳的威力比“流星碎石”强上百倍。
旁观众人也都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威力,它侧面涌出的劲力比大浪还要强、比疾风还要快。站在宋飞锁两旁的宾客,被这巨力一冲,全都倒了下去,不是因为他们马步不稳,只因这一拳力道太强。
旁观之人尚且如此,宋飞锁首当其冲,那便如何?其后果不堪设想。
薛胜这一拳击出,宋飞锁登时气闭,好似呼吸停滞,又像死神降临一般。但宋飞锁并非常人,只要未死,就有希望脱离死神魔爪。他的飞抓已被击飞,铁索也断作片片,薛胜的这一股力道却仍是毫不受阻地侵袭而来。宋飞锁知其不可挡,但此时无奈,只得运尽本身内力,双掌齐出,yu缓解来袭狂劲;便在此时,他双腿力蹬,展开绝世轻功,向后飞跃;不求完全避让此招,只希望能减少损伤,保住xing命。
站在宋飞锁身后的十余名宾客,被这突如其来之变故吓得呆住,傻傻站在当地,不知躲避。其实,便是要躲,又有谁能躲得及?
白中天站在一旁,眼见形势危急,不及细想,左手食中二指并在一处,手指微颤,一招点出,如同撒下万丈光芒,光芒直she那十数人腿弯。宋飞锁身后这十余人登时均是双膝跪地,直挺挺地向后仰身,便如十余张纸片贴地。那一拳劲力从这十余人面前呼啸而去,便如一整年的狂风刮过,将这些人胸腹前的衣衫刮碎,将这些人的面容刮烂。
宋飞锁纵然轻功绝顶,却也不及这股无形劲力迅捷。他退身飘开数丈,已是被这股劲力推涌而动,向后急劲飞出,以他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阻挡这开山裂地、翻江倒海的劲力?
宋飞锁一时间心中全无任何想法,灵台一片空明,不知是否便是死前征兆。这一刻,他连萌生死志的念头都来不及产生,连濒临死亡的意识都来不及体会。他就如同落叶一般,随风飘荡。或许,他甚至不如落叶。落叶尚可被微风轻轻吹走,而他,却是被狂风呼啸吹过,不知是否会被吹得粉碎。
便在这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托在他身后,托住了他的背心,也托住了他的生命。这双手是那么温暖,那么可靠。自从这手接触到宋飞锁背心,那失去的灵魂又回来了,回到那即将粉碎的躯壳内。那躯壳也不再面临破碎,它将接纳这灵魂的回归。
这双手牵着宋飞锁,将他向上抛去。登时,宋飞锁被抛上了半空。
而那股强劲之力却并未停止,仍是将那双手向后推去。只是,那劲力却在迅速减弱,似乎受到强大阻力,迫使它停止下来。那股阻力无形,却又似有质。那股阻力如同流水一般,以柔力减缓一切动力。
上清道人,还有那无形的水盾。